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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献身疯批弟弟后(134)

作者:风之一漾 阅读记录

未经风吹日晒。

他们从未褪色凋零。

在黑暗中静穆成一种永恒。

除此之外,左右殿壁上也贴有诸多画像,画中内容不一,有的边角早已泛黄,有的画技生涩,涂涂改改,有的是明显撕碎后重新拼合而成,仿佛作画之人曾怀有极大恨意,它们全都没有面目五官,却能看清大致景象。

好比画中主角,都是同一个小女孩。

有她头顶花冠,被簇拥在人群中间,人群作为背景,都似鬼画符一样极其丑陋,唯独小女孩最为精致,连她绣鞋上的游鱼都涂了色彩;也有她在夕阳下扑蝴蝶,放纸鸢;或举着大大的荷叶;或踮起脚尖去摸铜门上的狮子,和它握手;也有她摔在雪地上,身后一个被涂成全黑色,且同样没有五官的小男孩在远处盯着她看,却没去扶她,诸此如类。

先前萧夙有事来报,被准许进入后,乍看这成片的画像,都被惊着了。

尤其那副巨型壁画,画中少年轮廓如刀削,耳尖绯红如海棠滴血,没有五官,但撑在阑干上的左手,明显可见没有尾指。

是谁?

不难猜想。

可“啪”地一声,白玉酒盏撞上壁画,碎片飞溅,惊得案台上烛火乱颤,画中少年的大氅衣袂,和少女狐裘下罩的柔软罗裙,均被酒渍浸染洇污。

收回视线,压下心潮,萧夙没忘记正事,“王爷,京中又来消息……”

“若您计划不变,近期该动身了。”

看不完的奏章,拆不完的密函、手札,包括边城旦曳的“人情交游”,薛窈夭从不知道,自她来到他身边,江揽州早就隔着山河,在皇城布下棋盘。

一位圣眷优渥,又战功赫赫且被封王爵的皇子,师出无名,的确没理由起兵造反,所以江揽州也没走那条路子,而是撺掇旁人去走,而他只需在皇城最需要他时,以“清君侧”的名义带兵南下,摘下那把椅子。

自薛家变故,东宫四面楚歌,“四面”里至少有“三面”,都是江揽州利用各方势力,在背后搅局推手。

彼时的大周京师,太子出巡湑州,传回去的消息是途中逢大雪封山,太子生死未卜。

东宫无人,帝王又缠绵病榻,四五皇子蠢蠢欲动,朝野上下惶然不安。

而这一切背后的翻云覆雨之手。

此刻正将自己关在暗室。

“王妃醒了。”汇报完正事,萧夙这般提了一嘴。

醒了。

然后呢。

离开吗。

阿娘留下的珠钗,要他送给心爱之人。

被她用来扎入他肩头。

送她防身的焰绯色镯子,被她用来对准自己,“赢了我要踩着你的爱,保傅廷渊完好无损地离开央都。并结束我们这段关系,我要离开北境王府,离开你。”

心口灼痛如吞炭火,江揽州笑出声来。

她不选他,也拒绝杀他。

反过来拿自己性命作胁,赌她是他软肋。

最终萧夙接过一封手书,不知里面写了什么,也不敢擅自打开去看。

“告诉她。”

“趁本王后悔之前,她可与太子离开,不必阻拦,也无需来见本王。”

萧夙便知。

王爷放弃了。

放弃她,也放弃因她而想去争夺的那把龙椅。

连同过往所做的一切筹谋,包括傅廷渊,全都放过。

没了争夺的必要,自然也无需站在皇权的对立面,往后王爷也许会顺应旨意,娶天家赐婚的关氏女子?萧夙不确定,不知道。

也没人知道,少女的心,在昨日赌赢的那一刻,

或许更早,

便已经天秤失衡,一点点的,不自觉向他倾斜。

好比此刻。

握着萧夙所谓的“和离书”,薛窈夭不觉慌张,只是固执地踏入这片黑暗。

并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作为“赢家”,她甚至因笃定江揽州爱她,心下还有那么点儿不自觉的雀跃,欢喜,又伴随对他这个人本身,以及做的一些事情的恼恨怨怒,糅杂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滋味。

令她恨不能化身一只凶恶的兽,对他伸出爪牙,又偏偏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想在他面前展翅开屏,再将漂亮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所谓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不外如是。

偏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又令人本能心生恐惧。

身后很快有光追来。

“提着这个吧,王妃。”

辛嬷嬷递给她一盏风灯,“这地方乃府上禁地,除萧夙玄伦,王爷向来不允任何人踏足,老奴也不敢擅自陪您。”

“不过老奴方才问了,萧夙说是往左,任何岔路都往左,一直走到底,便能见到王爷。”

言罢后辛嬷嬷退下去了。

站在两扇高耸的“仪门”之间,薛窈夭一袭雪色狐裘,有些茫然地扫望四周,不懂府上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奇怪又诡谲森森的地方。

极致的空旷与黑暗吞噬一切,她手里的风灯显得微弱,这也就算了,穿过“仪门”往左,进入一条狭长通道,走到底后继续往左,入目却忽然全是镜子。

仿佛以铜镜铸就的一方镜子迷宫。

除地上铺的是墨玉地板,左右墙壁,头顶天花,全是镜子。镜影相对而延伸出的无限个“薛窈夭手提灯笼四下顾盼”的画面,更令人头皮发麻。

“江揽州……”

甫一开口。

少女声音都发颤了。

无人回应,镜道黑暗幽森,每一条都仿佛没有尽头,她忐忑摸索着穿过一条,拐入另一条,又一条,再一条。

仿佛进入了一个与地面隔绝,又完全幽闭的另一方世界,换作寻常,薛窈夭绝对要连滚带爬地逃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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