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明遥的视线不自觉地凝在罗砀的脸上。
“你想认错?”
“是。”
屈明遥看着罗砀。
眸光沉静,一眼不发。
罗砀顿有心底的隐秘被看破的感觉,他避开屈明遥的视线,不敢看她。
她冷淡的声音传过来。
“罗砀,从你知道这件事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你有数不清的机会告诉我,你不说。偏偏要等到我知道了,才来跟我说你知道错了。你真的是知道错了吗?你只是知道,这件事暴露了。”
罗砀猛地攥紧了拳头。
他无法否认,的确如此。
遗产的真相像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又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明知道终有一日会落下来,却又希望它不要落下来。
等它落下来的时候,又希望不要一剑要了他的命。
“所以,我不会高兴。”
屈明遥站起身,拉开会议室的门。
一字一句,极尽鄙夷,还有不遮掩的厌恶。
“你走吧,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比起财产,我更想看到是你们的挣扎。”
一句话砸沉了气氛。
会议室陡然安静下来,安静得可怕。
罗砀出现了类似于耳鸣的生理反应,面色苍白,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却还是站不稳似的,摇晃了一下。
口中喃喃。
“我的挣扎……也好,这样也好……”
每重复一个字,就像是有一根针,从刁钻的角度,扎进他的心脏,带着整个胸腔都在疼,又牵扯到全身,让他每一步都有种踩在刀尖上,走得鲜血淋漓的感觉。
罗砀拖着步伐走到会议室的门口,又停下来,慢吞吞地将视线凝在屈明遥的脸上。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想要知道的一件事。
“你嫁他,是为了看我的挣扎吗?”
第270章
“不是。”
罗砀喃喃重复了一遍她说出口的“不是”。
整个胸腔都要被她这一句“不是”给撕
裂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屈明遥的工作室。
他的状态太过异常,以致于刚才为他通报的前台小姑娘,面露诧异,惊疑不定地目送着他离开。
她感觉这个人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被人抽走了骨头,人都塌了。
却偏偏身上又没有伤。
前台看向办公室的方向。
屈总脾气很好的啊,说什么了,把这个大帅哥打击成了这个样子?
宋思雅离开工位跑过来,敲敲前台的桌子,压低声音提醒。
“以后这个人再来,不用给他好脸色。”
前台瞪大眼睛,两只眼睛里都写着“我不理解”
“为什么?”
“这是老板前夫,超级大渣男!”
“看起来不像。”感觉爱惨了。
“没人会把‘我是渣男’写在脸上的。”
前台:点了。
-
差不多到了下班的点,屈明遥收到了她先前委托私家侦探调查的结果。
罗砀名下的财产,在和她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清算过,没有做什么手脚,清单上的财产她都知道。
罗建业名下的财产却超乎了她的想象。
除去公司外,还有十分可观的不动产,以及尚未调查清楚的个人收藏。
清单上只有一部分。
其中有屈明遥知道的,她父亲的收藏。
好恶心!
罗家今时今日,全部建立在她父母的尸骨之上!
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还欺负她,想要把她蒙在鼓里,妄图得到更多!
屈明遥浑身发抖,被恶心得有些反胃。
灌了一杯温水下去后,情绪才稍稍平复一点。
她收起了手机,开车去盟安接罗介。
一路上安静地反常。
到了盟安,她一看到罗介那张和罗砀如出一辙的脸,屈明遥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后退了半步,神色冷然。
罗砀不安地望着她,不敢开口。
沈易为起身,接了一杯温水,走进她的视线里,将罗介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脸色不好。”
屈明遥稳了稳情绪,接过水以后发觉情绪根本压不住,像是自发地寻到了一个口子,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刚刚罗砀来找我。”
她话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往下说,看着沈易为。
成
人间自有不用开口就能懂的默契。
沈易为叫来秘书。
“带罗介去楼下的咖啡厅挑点小蛋糕。”
秘书应了。
罗介主动拉上秘书的手,惶惶地望向屈明遥。
妈妈没有看他。
沈易为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稍稍宽了宽他的心。
罗介跟着秘书走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屈明遥连表面的平静都再难维持,情绪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厌恶,不屑,恶心,愤怒。
“他居然来找我,说可以把罗家所有的财产都给我,来换取我的原谅!他凭什么认为我会原谅?他们吸着我父母的血,吸着我的血,高枕无忧地过了那么多年的富贵日子,只是把钱还回来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吗?!他们……”
屈明遥眼眶灼热,意识到自己情绪汹涌,大概是要哭了,便止住了话音,紧紧抿着唇,强忍着,不肯泻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可发红的眼睛出卖了她。
沈易为屈指蹭过她的眼下,蹭到了一抹湿意。
他望着屈明遥充满了怨愤的颤抖双眼,伸出手,轻轻地将她按到了自己的胸口。
头蹭着她的脸侧垂下来,呼吸拂在屈明遥的耳边。
温热,轻柔。
他的声音比他的呼吸还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