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姜郁有些出神。
“阿郁。”贺敛轻轻拉她一下,带着引导,“看着我。”
姜郁抬头。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贺敛说:“有我在这里,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人再敢打你,不给你饭吃,不给你衣服穿了,知道吗?”
姜郁鼻腔发酸,杏眼泛着颤抖的红。
谢轻舟更是把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这宋家人真够缺德的。
一个瘦的像小螳螂似的女孩儿,至于下手这么狠?
宋谦皱眉,他也怀疑姜郁装疯,但听贺敛的口吻,又让他觉得姜郁还是那个姜郁,只好在一片混乱中冲男人赔笑。
“贺敛啊,她脑袋疯疯癫癫的,她能记得什么。”
“洋城没医生,不代表金州没有。”
贺敛睨眼,口吻冷若霜寒:“她在我这儿,已经清醒不少了。”
宋逊腿一软,不小心撞倒了身后的花瓶。
众人被这突兀的响动吸引。
宋谦恨铁不成钢!
怕什么!
姜郁又不知道姜书禾和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就算让她说,能说什么!
顶多是虐待她而已。
至于老爷子……
也是带着一脑子糨糊走的。
能说清几句话!
他刚回头,却蓦地和姜郁对视。
女孩儿的瞳孔幽黑,像是一滴落进眼白的冷墨,看的宋谦微微悬心。
“姥爷说、我妈妈、死的不明不白。”
“他也死的、不明不白。”
“他说、这一切都是、你们做的。”
“他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姜郁话音平淡,甚至有些小声,但这短短四句,算是将宋家人推入了无尽的深渊,连宋谦都快站不住了!
姜郁从圈椅上站起身,僵直的身子往前走。
姥爷什么都没说,不代表她猜测不到。
宋谦被逼的后退。
更是有一种被厉鬼索命的骇然。
“姥爷还说、第一版遗嘱上、有我妈妈。”
“然后、妈妈死了。”
“他也突然病倒了。”
“第二版遗嘱上,是我的名字。”
“你们为了钱,想要我的命。”
姜郁说着,心缝里的那股失控感几乎侵占了一切,她双臂颤抖,恨不得上前挖掉他那对日夜盘算的眼睛,在掌心生生捏爆!
“宋谦,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为什么会死心塌地嫁给一个疯子!”
“十四年足不出户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轨!”
“你们到底我和爸爸说了什么!”
“为什么他突然劈死了妈妈!”
她的声音越来越凌厉,断句不再迟钝,那股流畅感夹杂着激烈的怒意,将所有人都说的怔在原地!
眼前又出现那些狰狞的线条,耳边也传来刺鸣。
但姜郁寸步未停。
她想杀了宋谦!
她想剥了宋家人的皮!
让他们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也彻夜呜嚎不得安宁!
但下一秒。
一只手握住她冷入骨的小臂,随后整个人被揽回那个几近炙热的怀抱,焚天般的怒火瞬间被雪松香气裹住。
那些幻觉被隔离在外,逐渐消散。
贺敛的声音轻轻入耳。
“姜郁,好了。”
他满目驳杂,无声的顺着她颤抖的背。
再抬头时,贺敛那张英挺的脸上刮起腊月时的寒风。
宋谦张了半天的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贺敛抱起姜郁,径直走了。
沉默代表了一切。
跟在身后的谢轻舟哼笑两声。
托贺敛的福,自己居然能在军区大院撒野。
真他妈爽。
待人走后,屋内寂静,段山海倒是彻底看清了局势。
没想到那座洋城的老宅里,能生出这么多猫腻。
宋家。
怕是大祸临头。
不过,既然遗嘱找不到,遗产顺位会交给宋谦,他们得罪了贺敛,反倒可以继续用此事拿捏,逼他们卖了茶山入股自家公司,填补资金链。
总之不能完全功亏一篑。
“算了。”段山海软了语气,给了所有人一个台阶,招呼着宋家俩兄弟坐下,“咱们本来也是谈生意,景樾和姜郁的婚事,就是顺个口。”
“既然贺敛不同意,那就算了吧。”
“我们说正事。”
三言两语,把今天的事情带到另一条线上。
宋逊和苏寻英虽然脑子一团乱,但宋谦何等精明,立刻意识到段山海还想趁火打劫,顿时阴郁了神色
“山海,我看今天这架势,你们段家也对付不了贺敛啊。”
段山海没想到他直接挑明,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贺敛头上还有他老子,他爷爷,我们段家也是说的上话的!”
宋谦冷笑。
要是今天贺敛没来,这话他姑且还能信。
但现在,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和段家人交易什么了。
他带着人离开。
车子刚出大院几公里,却在路口却被一辆兰博基尼拦住。
宋谦定睛。
是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靠坐在车头抽烟的谢轻舟。
那人打着哈欠,冲他招手。
副驾的宋逊切齿:“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盯上宋家了!”
见宋家人不为所动,谢轻舟扔了烟,屈尊走了过来,他拍了拍宋谦这边的车玻璃,好半晌那人才把窗子落下来。
“谢少?”他皮笑肉不笑,“您没走啊?”
“走什么,给人家小夫妻做电灯泡?”
谢轻舟把手搭在车顶,眼里的坏劲儿都要窜出来:“我以为,你们就是单纯的虐待姜郁,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那么多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