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从前的奢冷,眼下更具柔和的色调,那星点般的奶黄色光晕从窗口渗透而出,给这个夜晚增添了无尽的温馨。
“阿郁,喜欢吗?”
贺敛的手就像是有导航一般,精准拉住姜郁的。
女孩儿没说话,迈步进去。
里面的格局没有变。
她拐了几次后,站在那面熟悉的展墙前。
墙上原有的展示画已经全部撤下,那些因幻觉而生的作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她年幼时,在海城和妈妈一起画的那些。
在草地上活蹦乱跳的小白兔。
阳光正好的盛夏。
她和妈妈的卡通版,母女手拉着手。
那栋精致的洋楼。
以及一张满是糖果的画,角落里还有一颗在哭泣的蛀牙。
姜郁抬起头,瞳孔深处漾着微光。
贺敛站在她身后,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她,温和的笑了笑:“阿郁,这间画廊以后就是你的了,我的天才小画家,以后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吧。”
姜郁背对着他,红了眼眶。
她扬声笑道。
“好啊,我的一级指挥官。”
不过,姜郁想到一件事,她转回身来说道:“我听知意说,你以前也喜欢画画,这里有工具吧,你给我画一幅像怎么样?”
贺敛眨眨眼。
就自己那个画技……
但在姜郁的坚持下,贺敛还是搬来了画架子,他拿起笔刷,煞有介事的调着颜色,抬起头,姜郁正乖觉的坐在对面。
她笑嘻嘻的:“贺敛,我准备好啦。”
女孩儿将双手交叠在腿上,裙摆散开,整个人沐浴在毫不刺眼的顶光下,似乎不用落于纸上,她本身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那对水汪汪的杏眼就那样注视着他。
晶莹的红唇勾着笑。
贺敛呆了。
就好像。
这辈子也看不够一样。
姜郁见他一动不动,伸手晃了晃:“贺敛?”
那人这才回过神,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开始画。
姜郁看不到画板正面。
只不过……贺敛一会儿抡圆了手臂,仿佛是在画圈儿,一会儿又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画板上,小心的抠着细节,要不然就是大力点戳,或是左右横扫。
听声音,就知道所用力道不小。
这是画画,还是刮大白啊。
别再把画布弄破了。
姜郁有些紧张。
但看贺敛异常的投入,好像进入到另一重境界,她也不好意思阻止,毕竟是自己让他画的,她觉得不论结果如何,自己的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终于。
贺敛郑重其事的放下画笔。
姜郁揉了揉酸涩的肩膀:“画好了?”
贺敛没说话。
他打量着自己的画。
随后。
直接将画板抬起来往外走。
姜郁愣了愣:“你干什么去?”
贺敛斩钉截铁:“扔了。”
姜郁哭笑不得的追了上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那‘哒哒哒’的声音像是悦耳的音符,和当下的心情一样轻快。
不至于画的那么烂,连板子都要一起扔了吧。
将至门口,她一个横跨拦住贺敛。
“给我看看。”
贺敛摇头。
“给我看。”
“不要。”
姜郁鼓了鼓嘴,直勾勾的盯着他。
贺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为难起来,和自家老婆僵持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败下阵,动作有些磨蹭的将画板翻了过来。
姜郁低头。
“哇塞。”
她下意识的说:“这男的女的?”
“……”
贺敛绕开她就要走。
姜郁笑的前仰后合,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拉住他,哄着说:“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好看好看,我特别喜欢。”
贺敛蹙着眉,眼底掺杂着些许委屈,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的天真。
“真好看?”
姜郁忙拍了拍脸颊,逼着自己把笑容收回去,但是收到一半,却还是没忍住破功了:“好看,你的画技和厨艺一样好。”
贺敛:“……”
这也太考验自知之明了。
他先是嘴角绷紧,见姜郁笑的无法自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就那么丑?”
姜郁又摇摇头,反复变卦。
贺敛轻轻嘬腮,顺手将画板放下,不紧不慢的扯着脖颈的领带,挑眉笑道:“好啊,喜欢逗我是吧,看我怎么教训你。”
姜郁还在笑,见状直接甩脱高跟鞋,提着裙子往左边跑去。
“哈哈哈,你把我画的那么丑,我还没教训你呢!”
贺敛弯腰,将那双高跟鞋用手拎起,悠哉哉的追着她。
“你不是说好看吗?”
“好看好看。”
姜郁很好说话的态度,她将裙摆拢起来,大团的薄纱堆在臂弯,两只白嫩的脚丫翘着跑。
这间画廊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座漂亮的迷宫。
她恰似刚刚学会飞行的雨燕,在其中雀跃。
贺敛笑而不语,就跟着她走。
女孩儿飞扬的裙摆在不远处若隐若现,那灰紫的色调恰似春末的蔷薇,在他的视线内放肆的绽放着,似乎永远都不会枯萎。
姜郁跑得快。
贺敛却跟的很轻松。
就那样追着她在画廊里七拐八拐的。
姜郁绕了一圈,忽而发现贺敛不见了,她眼珠一转,在拐角探头,哪知迎面和贺敛撞了个正着。
她笑着惊呼,转身就跑。
贺敛并没有强行把她拥入怀里,空着的左手懒散的一抄,只抓住了裙摆翘起的纱角,柔顺的触感让他掌心发麻,担心姜郁会被拽倒,又立刻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