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悲凉漫了上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可悲至极。
黑暗中,她红了眼眶。
趁着沈津没注意,她慌忙的逃入夜色中。
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
梁千瑜。
你去死吧。
-
梁千瑜从沙发上惊醒。
她目光怔怔的盯着天花板,灰银色的头发贴在颈侧,虽然醒了,但梦里的那股恶心又黏腻的惊恐就像是附骨之蛆,死死的缠绕着她。
她不敢闭眼,似乎一闭眼,就能看到当初那个老男人的脸。
不多时,梁千野来了。
见姐姐沉默寡言,他在旁叹了口气。
今天是两人的生日,但看样子,姐姐是不打算回家了。
也是。
明明是龙凤胎,但从小到大,家里永远只准备一个庆生蛋糕,不是买不起第二个,相反,这是一场对于他姐姐的,血淋淋的精神驯化。
梁家的女人,皆是商品。
外人眼里的乖乖女。
其实是个傀儡。
想要随意摆弄一个人,就要先捏碎她的骨头。
姐姐生下来,就犹如一滩脱骨的肉泥。
梁家给她套了模具。
把她固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如今,模具被梁家拿走。
姐姐也再也长不出能支撑的骨头了。
就好像,把她扔在了一个黑漆漆的森林里,永远都在迷路。
梁千野盯着姐姐的脸,哽咽着:“姐,你好点儿没?”
梁千瑜说:“你告诉沈津,金州那么大,让他换个人结婚吧。”
她不觉得自己配不上沈津。
她害怕现状被改变。
梁千野沉默许久,才起身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千瑜拿着关机的手机去充电,开机后,她诧异的皱了皱眉——足足十几通未知也未接通的来电。
直觉告诉她,这是沈津的号码。
恍惚间,梁千瑜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不是别的,而是来源于她人生的不可自控性,每当这种时候,她的脑袋里就一团乱麻,虽然知道比起别人,沈津是更好的选择。
但她没办法做选择。
因为她从小就没有选择权,也没有自主思考的机会。
时至今日。
她已经习惯了。
没人提醒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她的脑袋就像是坏掉的机器,根本无法运作。
正当梁千瑜发呆之际,手机又响了。
看着来电显示,她忙不迭的挂断,随后将手机关机,哪怕是这样,那股强烈的不安感还是无法消散,她索性将手机扔进了酒杯里。
梁千瑜跌坐回沙发。
她拿起指甲刀,漫无目的的剪着自己的发尾。
肚子里好饿。
这是她现在能感知到的唯一。
梁千瑜离魂般的走到厨区,看到那个已经有些氧化的苹果,拿起水果刀削皮,但她的手法很笨拙,苹果削好后,只剩下三分之一。
只是看着那柄刀。
她鬼使神差的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轻轻割过。
鲜血流出的时候,她全身上下抽紧的筋都舒缓了下来,心里也没什么感觉了,静静的走到冰箱后,颓唐的靠着滑坐下来。
手腕的血染红了苹果。
梁千瑜咬了一口。
可她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
不知道思绪游离了多久,沈津来了。
梁千瑜看着他,怔住了。
为什么沈津会来。
为什么自己躲在哪里都会被人找到。
太过害怕,她只看到沈津的唇在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完全无法做出回应,直到男人问她家里有没有医药箱,她才像回魂般说:“好像有。”
她被抱到了沙发上。
看着沈津给自己包扎伤口,梁千瑜不敢动,她的目光凝视过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处,心里翻出一股如麻绳般搅弄的异样。
明知道自己是梁千瑜。
为什么还特地跑来。
这场婚约对于沈津来说,就那么重要?
“你为什么要娶我?”
男人坐下来。
这次,回答的话语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联姻而已。”
梁千瑜虽然习惯了被支配,但不代表她喜欢,所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听从家里安排的大少爷,就像自己年幼时一样。
哪怕联姻对象是自己,也能心甘情愿。
她脑袋发直的靠过去,看着男人干净的耳蜗:“你好乖好听话啊。”
男人的耳根分明红了,但口气还是理智的。
“家里安排的事,我一向无所谓,对我来说,联姻对象是谁根本就不重要,我只是需要一个沈太太,好尽快完成家里给的任务,鼎盛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梁千瑜认可这个回答。
出身金州赫赫有名的商贾世家,她从小就知道,能把人死死捆在一起的从来不是什么情爱,而是利益。
交涉的数额越大,就越无法轻易分开。
“所以,女人只是你的附属品喽?”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调侃这一句。
可她的随便,换来的却是沈津的承诺。
“你要是嫁给我,我也不会束缚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在一些重要的场合肯跟我同屏出现就可以。”
梁千瑜控制不住的发散的思绪,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问题变得尖锐。
“你不要面子的吗?”
说完,她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津。
这个男人会说什么?
让自己别介意外界的言论?
还是安抚她?
谁知,沈津说。
“一个私生子,从来也没什么面子,我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议论我,只要他们见到我时,能恭恭敬敬的叫一句沈副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