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敛垂眸,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老子的叫骂声。
他盯了一眼庄雨眠,女人皱眉低声:“会长,工会行动一向被上面监察着,国安部接连调令,今晚的事行政部肯定已经知道了,恐怕……会影响副市长那边。”
贺敛没接,大概猜出他老子想说什么。
未经审批,自己带着人在宋家老宅里又是开枪又是抢人的,他正竞选京港市长。
要是传出去,肯定会给他添麻烦,还有国安部那边……
算了,把小傻子先带走是正事。
宋雪妍想最后再争取一下,冷不丁的往前一步,却被庄雨眠瞪的不敢再动。
她说:“贺先生,麻烦您把我妹妹还给我吧,她精神有障碍,不能离开亲人的。”
这副好姐姐的样子看的贺敛直发笑,不过既然要把人带走,也得做个表面才行。
强龙不压地头蛇。
且顾眼下。
“呵,姐妹情深,看的我真是感动。”他说,“这样吧,我今天在老宅的确失礼了,作为补偿,宋小姐两个月后的画展,鼎盛集团亲自帮你操办,必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封笔。”
宋雪妍瞬间懵了。
姜郁都走了,她还上哪儿去弄画啊!
贺敛低头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姜郁,再也等不及,转身就走。
宋谦没想到贺绍铭都打电话来了,这个煞星还一意孤行,忍不住往前冲了两步,却突然听到一梭子枪声,身前的淤泥飞溅,吓得连连后退。
李蒙将霰弹枪往身侧一推,眼神满是警告。
宋谦瞧着那弹坑,咽了咽口水,依旧不甘心的大喊道:“贺敛!你这个目中无人的东西!你要把姜郁带哪儿去!”
贺敛没回头。
男人的背影在夜幕下如同一堵穿不透的城墙。
“你们一家子想在山坳坳里玩那套晚清的封建游戏,尽请随便。”
“洋城太洇湿,我带小傻子晒晒金州的太阳。”
“宋家不养,我来养。”
话音砸地,像是最后通牒。
宋谦惊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宋雪妍花容失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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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的路上,姜郁在贺敛怀中转醒。
身上还裹着一条草绿色的军用毛毯,略微糙砺的表面摩擦着伤口,她不自觉的抬起头,细微的动作牵引着男人睁开眼帘。
贺敛:“你醒了?”
姜郁没说话,迷茫的环视周遭,随后转头看向窗外,猛地扑上去。
她纤细的手指按在玻璃上,指腹都在发白!
那股不可思议冲上心头,姜郁在把手处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贺敛了然,帮她按下玻璃窗。
姜郁小半个身子直接探了出去!
贺敛左手一把抓住她的后腰衣料,右手扶住她头顶的窗框,山路颠簸,别把这小傻子磕的更傻了。
得不偿失。
外面还在下雨,但是小了很多。
姜郁仰起脸,望着低垂的山势曲线,和逐渐稀薄的白雾,无比震撼的瞪着杏眼,豁然回头,和男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贺敛的墨发还湿着,一对黝黑的眸子满是怜笑。
怕姜郁冷,车里的空调温度格外高,他额前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顺着发梢倏地溅落在高挺的鼻梁骨上。
姜郁抓住贺敛的衣领,太过激动,一时竟然真说不出话了!
贺敛真的把她带走了!
她成功了!
贺敛将窗户升起,把散开的毛毯重新给她围好。
瞧着女孩儿发红的眼,他温柔轻哄。
“阿郁,放心吧,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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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西境洛城。
贺氏骨科分院。
一辆吉普车飞驰进院,急刹在原地。
驻守的警卫连忙上前拉开后座门。
贺敛走下来,看了一眼受伤的左小臂,用右手捂住,极其不爽的骂道:“这帮狗东西,还真难抓啊。”
李蒙和庄雨眠也依次下了车。
这帮药贩子壁堡的人盯了很久,没想到抓捕的时候还是让人跑了。
庄雨眠瞧着他指缝溢出的血,眉头紧蹙着:“西境的这群废物,干什么吃的。”
李蒙:“西境这边太消停了,霍会长手里的那群人安逸太久,冷不丁实战,配合度不够也是没办法。”
庄雨眠切齿,只得又道:“会长,先去包扎一下伤口吧,霍会长马上就过来了。”
贺敛这才大步迈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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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室里,徐副院长亲自帮贺敛包扎。
“还好没伤到骨头,你可忍着点。”
贺敛面无表情,这点伤算个屁。
“姜郁还没醒吗?”
徐副院长摇摇头:“那孩子常年营养不良,身上的伤也挺重,被你从洋城折腾到这里,差点散架,你且等着吧。”
贺敛烦躁的啧嘴。
这都三天了,怎么还睡不醒。
徐副院长包扎好,理着白大褂在对面的沙发坐下:“对了,你爷爷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问你是不是把姜郁带走了。”
“这不是废话吗?我还能带宋谦他老婆走?”
徐副院长:“……”
“贺敛啊,宋老爷子才过世不久,你把人家外孙女掳走,还跑到老宅里开枪,你要干什么?”
贺敛拽下袖子,很冷淡的开口:“造反。”
徐副院长一怔,被这个混不吝气笑了。
他和贺老爷子也是老交情了,以前给爷爷看病,现在给孙子包扎,算是看着贺敛长大的。
这小子最不是东西。
“那不是还有宋家的长辈在吗?”徐副院长又说,“轮得到你替人家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