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轻轻关上了她这侧的车门。
容止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绕过车尾,走到另一侧。自己拉开车门,快速坐了进去。
明朗随后上车。
车子驶离薄家老宅,容止把车内隔板升了起来。
“你找我什么事?”
桑榆晚偏头,一眨不眨地盯看着他,“二爷做事,一向果断。为什么在薄行止这件事情上,一直拖泥带水。”
容止幽深的眼眸,仿若沉静的潭,“你是想说,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他的体检报告拿给你?”
桑榆晚眉心微蹙,俏脸落了一层寒霜,“容止,你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对吗?”
容止心口一沉,脸色微变,“我从未想过玩弄你,也从未做过玩弄你的事情。”
桑榆晚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坐姿,“说吧,有关薄行止的身世,你是要我继续查,还是直接告诉我?”
容止拿了薄毯,展开,盖在她的身上,“你要查,我不阻拦。”
桑榆晚见他给出答案,嘴角噙出一抹冷嘲,“薄家的男人,心机一个比一个深。”
“我不是薄家人。”容止一字一句,清冷出声。
桑榆晚冷笑,“容家人更可怕。”
容止轻挑了一下眉梢,“那我去改个姓?”
桑榆晚侧眸,睨了他一眼,“就算改了姓,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基因。”
容止眸光暗了暗,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啊,我就算把这一身的血液流干,我还是容家人。”
“你是你,容家人是容家人。”桑榆晚说道。
容止眉心闪了闪,“这是你的真心话?”
桑榆晚见状,汲气,放缓了语气,“救我的人,到底是薄远山,还是薄行止?”
容止沉默了数秒,才缓缓开口,“你希望是谁?”
桑榆晚一怔。
上午十点的阳光,透过了车窗。
容止侧脸轮廓,深隽冷峻,“他们都已经死了。人都不在了,你也就别想着报恩了。或者,你就当他们都没有救过你。”
桑榆晚心头一震,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是谁救了我?”
容止抿了抿唇,“不论是薄远山,还是薄行止,有区别吗?”
桑榆晚神色一紧,脸上寒意加重,“当然。”
容止见搭在她腿上的毯子正在下滑,急忙伸手,扯了起来。
桑榆晚见他欲言又止,要说不说,心下有些恼火,“你到底说不说?”
容止心中一凛,眼帘微垂,“说说看,有何区别?”
桑榆晚清冷道,“如果救我的人是薄行止,那说明薄远山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利用。”
容止瞳仁微缩,眼底流露出细碎的精芒,“我跟你说过,他不是一个好人。”
桑榆晚的心重重往下沉,瞬间跌入谷底,“救我的人,真的是薄行止?”
容止没有吭声。
桑榆晚见他沉默,便以为自己说对了。
她脸色陡然,强压着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
六年来对薄远山的信任,顷刻间倒塌。
她脊背发寒,心里都凉透了。
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试图用一丝温热来对抗这无处不在的寒冷,但那份热量似乎瞬间就被吞噬殆尽。
容止见她变了脸色,呼吸一沉。复杂的眸色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心疼。
“薄远山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用心培养你。”
“呵……”桑榆晚嘴角噙出一抹讽笑,“他培养我,不过是想要替薄行止遮羞。说白了,我只不过是他驯养的一条狗。”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容止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垂落的目光,暗潮涌动。
第170章 你有没有觉得她和薄爷有几分相像
桑榆晚心跳加速,胸膛里仿佛有一只小鹿在轻轻跃动,耳后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她抿了抿唇,手从容止的大掌中抽脱出来,“我说的有错吗?”
容止挑了挑眉,瞳眸黑沉,“薄远山虽然利用了你,但他绝对不是想把你培养成一只驯服的狗。”
桑榆晚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凝。
容止接着说道,“他是想要你成为一匹勇往无敌的狼。”
桑榆晚呼吸微滞,沉默了几秒,眼底浮出一抹讽笑,“二爷说笑了。难道他早就预测到薄行止会英年早逝?”
容止眼底闪过一抹暗光,转瞬消失,“他不知道薄行止会早逝……”
“所以,他为什么要我培养成狼?他就不怕我起反心吗?”桑榆晚冷声打断。
容止又给她扯了扯腿上的毯子,目光从她的小腹处掠过。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因为,他早就知道薄行止取向不正常,担心他有一天为了某个男人,放弃一切。”
桑榆晚听到这话,目光微微一顿,攥紧了毯子。唇色陡然发凉,勾起,吐出两个字,“果然。”
有些事,终于水落石出。
桑榆晚的心压着一块巨石,艰难的慢慢往下沉。
羽睫颤了颤,她闭上了眼睛。
两侧额角似有绵长的银针刺穿,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薄远山“意外”救下她,然后又悉心培养,再后来钦定她为儿媳妇。
一切的一切,都有他的目的。
难怪他死前一定要她答应,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守住薄家和薄氏。
他心里早就清楚,薄行止大抵靠不住。
容止看着她眉心紧蹙,眼窝里盛满了怒火和痛楚,他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呼吸说不出的沉闷。
他深深呼吸了两口,伸手,让她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破天荒,桑榆晚没有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