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央又问:“这本书好看吗?”
过了好一会儿,沈曼曼才缓缓点了点头。
郁央微笑,耐心极好:“讲的什么呢?”
沈曼曼不说话了,她像是完全陷入了绘本里那个童话般的世界里。
周锦陆来到郁央身后,细细端详着沈曼曼。片刻后,他苦笑道:“是我太乐观了,看来就算问她这个是不是她的,她也给不了答案。”
“哪个?”郁央回头看向他。
只见周锦陆从西装内袋里摸出来一个绒布袋,然后从袋里拿出了一枚金戒指。
那是一枚女戒,样式有些复古,镶了一颗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鸽血红宝石。
周锦陆解释道:“这是我在我爸书房里找到了,在一个很偏的暗格里。我查了下,应该是九十年代虔程金业出品的,那时候我们家和虔程有合作,我两个伯母手里也有同样款式的,但我从没见我妈戴过……戒指内侧刻了个‘M’。”
M,很可能是沈曼曼的“曼”。
郁央不仅意外于这个戒指本身,更惊讶周锦陆的举动,她低声问:“锦陆,其实你并非完全相信你爸的说辞,对吗?你还在暗中调查着。”
“太奇怪了。”周锦陆面露痛色,“我的父母,周家,这一切……我感觉我要疯了。”
郁央正在思索要如何安慰周锦陆,余光就瞥见一道飞影。
原本还在安静翻书的沈曼曼竟朝他们扑了过来!
沈曼曼一反方才的宁静,伸手想要抓住什么的样子,一个踉跄撞到了周锦陆。
后者被冷不丁一撞,虽不至于倒下,但手一松,金戒指如流星一般坠到地上,滚到了一边。
沈曼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慌乱地寻找戒指,拿到手上后开始在房间里疯跑。
周锦陆震惊了:“她在干什么?!”
郁央赶忙按下护士的呼叫铃,就见沈曼曼在离他们对角的墙角处停下,然后沿着墙坐了下来,满心满眼都只有手上的戒指。
她眼中流露出说不清的柔情和思恋,枯槁沧桑的脸上浮现出少女似的神态。
“先别急,看来她认得这枚戒指。”说着,郁央缓缓靠近沈曼曼,“沈小姐,这是你戒指吗?”
沈曼曼没反应,仍然恋恋不舍地端详着手中的戒指。
郁央试着伸手去拿戒指。
沈曼曼当即如同受惊的小鹿,瞪大了双眼。她一边用双手紧紧捂着那枚戒指,生怕被人夺走似的,整个人的姿态呈防备状,一边嘴里呜呜呜发出了声响,犹如困兽。
周锦陆却误以为那是攻击的信号,惊恐道:“安安!你离她远一点!”
这时护士也进来了,郁央不顾周锦陆的劝阻,看着沈曼曼,缓缓地重复问题:“这个戒指,是你的,对不对?”
沈曼曼的呜咽声渐渐清晰:“我的,我的,我的!”
郁央沉声问:“谁送你的?”
护士上前:“郁总,病人不能受太大刺激,如果您有问题要问的话,之后让医生帮忙试试吧。”
果然,沈曼曼的情绪愈发激动,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身体也颤抖起来。
两个护士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女人被按倒在床上,手指却还死死地捏着那枚戒指,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无力地喃喃道:“我的,我的……”
看着这一幕,周锦陆握紧了拳头,猛然背过身,走出了病房。
郁央追上去:“锦陆,那枚戒指……”
周锦陆道:“应该就是她的,还给她吧,但要让护工看着点,可别稀里糊涂吃下去了。”
郁央听出他声音有些不太对,问:“你还好吧?”
“没事。”周锦陆抬手用手背擦了下眼睛,才转身看向她,“安安,她会好起来的,对吧?”
看着他泛红的鼻头和眼角,郁央心里轻叹。
她道:“医生说她病了太久,要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并不容易,等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们也会带她去国外治疗试一试的。”
周锦陆长舒一口气,终于道出了内心的幽暗:“鉴定结果出来后,我一直在说服自己去相信,她当年不过是个想走捷径的女人,无耻到可以为了荣华富贵爬上足以当她父亲的人的床,只可惜后面翻车了,所以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诚然,这样的推测并非没有可能。
在这样的前提下,沈曼曼是居心叵测之人,理应遭人厌弃,而作为她的孩子,王屿不仅不夹着尾巴做人,反而清高骄傲,更是令人讨厌。
这样的话,周锦陆自然而然就站到了王屿的对立面。
郁央客观地说:“这样的推测,能让你在坚守周家阵营的同时实现逻辑自洽。”
“是。”周锦陆点头,“可是我爸的表现太奇怪了,我都快不认识他了……一旦发现了一个破绽,我所相信的故事瞬间被击溃,我忍不住质疑一切,但自己又被所谓的家族立场牢牢捆绑住。我很痛苦,安安,我感觉我整个人被两股力量撕扯。”
郁央拍了拍他的肩:“锦陆,深呼吸,你压力太大了,也许现在是两者选其一的时候了。”
周锦陆悲伤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继续探寻事情真相,就只有像珞琪那样舍弃家族了?但是,安安,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郁央说:“或许可以走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一条路,不和珞琪相同。你是想要周家变好的,对不对?那就由你去捋清真相,然后从内部去改变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