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陆低声说:“在我的印象里,我爸妈很少吵架,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我爸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我妈说话……”
赵珞琪简明扼要道:“他们在为一个叫‘沈曼曼’的女人争吵。”
沈曼曼。
郁央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于是她问:“这个沈曼曼,你们知道是谁吗?”
周锦陆说:“我查了下,我家以前有个家庭医生叫沈曼曼,在我父母结婚那一年离职的。”
赵珞琪接道:“根据录音内容,大致可以推断出,那个沈曼曼一直被陆阿姨藏在了枫山那家疗养会所里,现在却下落不明,周叔叔质问阿姨把人转移到哪儿去了。”
家庭医生,结婚,离职,藏,质问。
单单靠这几个关键词,就能嗅出三人关系的微妙和反常。
郁央问:“那这中间和我哥有什么关系?”
“陆阿姨提到,郁闻哥生前在疗养院撞见过沈曼曼,甚至后来还专门去探望。”赵珞琪顿了顿,“陆阿姨担心郁闻哥起疑,顺藤摸瓜查到周家,所以才想把沈曼曼弄走,结果半途把人弄丢了。”
“弄丢了?”好小众的说法。
“是,但周叔叔明显不相信这个说辞,觉得就是陆阿姨故意藏人,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大吵起来,最后也没吵出个所以然。”
原本听着是一出家庭伦理剧,现在增添了悬疑的色彩。
郁央联系起两人之前的不对劲,说:“上次你们去枫山,是为了查这件事。”
周锦陆道:“录音里只提了‘枫山’‘疗养院’,但具体是哪一家并没有明说。如果我单独过来打听,我怕会让我妈怀疑,所以就拉上了珞琪。”
联姻在即,两人一起出游,长辈们肯定乐见其成,也会因此放松警惕。
赵珞琪说:“我们费了一番功夫,才确定了那家疗养所,但去到那里发现早就被拆掉了。所以那天锦陆才会那么生气,在山上飙车……”
郁央缓缓地说:“所以,你们想转变方向,从我哥这条线索入手。”
赵珞琪点头:“是的,我们也犹豫了很久。郁闻哥已经去世,我们要顺着这条线的话,只有来拜托你。但从枫山回来后,我们一直没有头绪,所以还是决定来寻求你的帮助。”
“说得太客气了。”郁央笑了笑,看向赵珞琪,“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问我哥哥的死因吗?”
“那倒不是,听到录音是在那之后了。”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郁央抬眸看着面前的两人,“为什么你们会想追查这件事呢?目的是什么?”
周锦陆沉默片刻,语气认真地说:“我想搞清楚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郁央轻轻叹了口气:“锦陆,水至清则无鱼,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那珞琪是为什么想知道呢?”
赵珞琪斟酌道:“我即将嫁入周家,我也想知道周叔叔和陆阿姨究竟在隐瞒什么。”
郁央心想:其实这两个人挺像的。
都是那么单纯又直接,这种品性在豪门世家中犹如沙漠绿洲一般弥足珍贵。
但也随时面临着被狂沙风暴吞噬的风险。
“很抱歉,我对周家毫无兴趣。”郁央平静地说。
这话说得有点冷漠了。闻言,周锦陆和赵珞琪都一愣,眼中的星光逐渐黯淡。
然而,下一秒,她话锋一转:“但我很想知道关于哥哥的事情,所以我会帮你们一起找线索。”
两人皆睁大双眼,赵珞琪欢呼:“太好啦!”
郁央无奈地笑道:“我可不保证一定有进展。”
“没事,有你在,我和锦陆都安心多了。”赵珞琪笑逐颜开,一如儿时玩游戏时成功将郁央拉入队伍。
有一点赵珞琪说得没错,这件事涉及周家秘辛,确实越少人知道越好。
郁央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王屿。
周锦陆开车将她送回了墓园,王屿的车已经开了出来,就在门口等着。
可没想到郁央没走两步,就遇到了郁琮峰和林溪莹,身后跟着孙妈和一个佣人。
一行人也是刚下车,郁琮峰和林溪莹走在前面,林溪莹亲手捧了一束白菊。
她的眼角还残存着发病后的疲惫,眼神有点涣散,但在看到郁央的那一刻,黑色瞳仁逐渐注入了力量,变得锋利起来,目光充斥着诘问。
郁央停下了脚步。
只觉那目光像是一把剑,将她钉在了原地。
“妈……”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一暗,一个背影为她挡住了那利刃一般的目光。
一时间阳光都不再刺眼。
“爸,妈。”王屿的声音从背后听起来更加低沉磁性,“我和郁央有事先走了。”
“好,你们年轻人去忙。”就听郁琮峰应道,他也不想节外生枝,“溪莹,我们去看闻儿吧。”
孙妈也道:“夫人,小心脚底下,闻少爷还在等您呢。”
林溪莹最后没有说一个字。
望着一行人走远的身影,郁央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
她抬头对王屿道:“谢谢你。”
“谢什么,我只是下车来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男人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迈开了脚步,大步流星地往车的方向走了。
郁央莞尔,跟了上去。
上了车后,王屿没有开口询问周锦陆赵珞琪的事,只是打开了蓝牙播放器,放起了平时常放的爵士歌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