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细节是做不了假的,她相信自己的所知所觉。
见对方不说话,她又继续道:“况且,我一直认为爱一个人也是一种自我满足,我选择爱你、和你在一起,是我自己的课题。我从中获得了我想要的,并且没有任何亏损,这已经是个净赚的项目。”
王屿怔怔地看着她。
“我们都瞒了彼此一些事情,这下扯平了。”郁央顿了顿,语气轻快,“等把你妈妈接出来安置好后,我们算真正的重新开始了吧。”
王屿看起来似是茫然:“为什么……”
“从小生长在我们家那种环境,我早就知道什么都是有条件的,包括‘爱’,如果一一计较过程,我早疯了。”郁央笑了笑,语气认真,“王屿,你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还能像现在这样温柔善良,真的很厉害,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王屿有些不知所措。
他感觉自己瞬间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面对那块黑森林蛋糕的时候。
“现在我们一起面对问题吧。”郁央伸手轻轻抱住了他,语气轻柔,话语却注满了力量,“你看,小时候我不是说到做到了吗?我来帮你,你相信我可以的。”
“……”
良久的沉默后,男人紧紧抱住了她。
那一瞬间,山峦坍塌,沉闷的森林遽然萎缩。
广袤的天际铺展开,再无枝叶阻挡。
宽阔坚实的胸膛下,是十九年前那个瘦削、孱弱、悲伤的小孩。
郁央突然道:“你不会感动哭了吧?”
“没有。”王屿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郁央抚了抚他的后脑勺,话题一转:“我也看了《Fire of Love》,结局很美。”
说的是郑南嵩演出那天,王屿在客厅看的那部电影。
“……两个人都死在了火山爆发中,还美?”
郁央微笑,温声道:“但旁白说,根据地面的痕迹,可以看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两个人紧紧相依。”
有挚爱相依,纵使被滚滚烈焰吞噬,也无所畏惧。
王屿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时候,郁央看到男人的眼眶明显红了一圈,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怜模样,但眼神依然在死守冷酷,严防有一丝脆弱泄出。
真是倔强。
郁央心生怜爱,轻叹一声,道:“我们继续分析吧,时间紧迫。”
转向正事,是给对方体面整理情绪的台阶。
果然,王屿的注意力集中到平板上,眼眶的红色没再深入。他指着自己那条线的问号,道:“这里,是星光福利院,现在已经拆掉了。”
郁央恍然:“那时哥哥说带你去找人,是找福利院的人?”
王屿迟疑了一下,才说:“郁闻带我去找的,是郁秋栾。”
郁央愕然:“姑姑?”
“对,当年是她独自把我带出了郁家,送去了福利院,那里的院长好像是她的好友。”王屿顿了顿,“她记得我,并且前段时间和我摊牌了。”
郁央更加惊讶,转念一想,顿觉婚宴上郁秋栾最后那句话说得通了。
——“安安,去看看王屿吧。他现在应该很需要你。”
怪不得。
于是,郁央擦掉那个“?”,填上了“福利院”取而代之,并在“木屋”和“福利院”的横线旁用蓝色标上了郁秋栾的称呼简写。
写完后,郁央问:“她为什么找你摊牌?她想干什么?”
“她让我帮她找一个人。”王屿想了想,“可能和我们讨论的事没有交集,先说主线的问题吧。”
“行,那一会儿你再说。”
郁央在郁秋栾的标识后打了个小问号,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在起点旁标记了一个蓝色的“赵”字,然后画了条线连接到“周赵婚礼”节点。
她解释道:“把你和你母亲带走的是赵卓然的人,他用替陆夫人干脏活为条件,换得了赵家和周家的联姻。”
王屿眼色一深,自嘲道:“我们可真是荣幸。”
作为周陆联姻的牺牲品,他和沈曼曼又成为周赵联姻的筹码。
郁央在三个不同的节点分别画了一个问号,边写边归结:“现在有三点存疑,都集中在沈曼曼这条线上。一是谁从枫山疗养院带走了她,带她去了哪里?二是谁把她带来了今天的婚礼现场?三是谁报的警?为什么过了那么多年突然来了个非法拘禁?”
王屿从她手中拿过笔,在平板上圈了另一个节点,道:“这里,也有个疑问,或许和前三个问号同源。回国前,我曾收到了一封邮件,里面有我妈的照片,我立马查了邮箱地址和元数据,无法确认源头,故意隐藏了。”
郁央愣了下:“照片?你还存着吗?”
“有。”王屿掏出手机,从邮箱里找到那封邮件给她看。
照片在现在的设备上看像素有点低,但能看清人物。
郁央从周锦陆那里看到过沈曼曼年轻时的照片,只见邮件上的中年女子穿着一身白衣,坐在一个椅子上,双目无神,满头花白,已和年轻时的沈曼曼大不一样,但如若仔细端详,还是依稀能从五官上辨认出,这个人就是她。
郁央沉思片刻,将四个问号用红色的线条连在了一起,道:“我觉得做这四件事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