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曜没有再找她,慕晚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或许在秦景曜心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63章 妄念
云层暗沉,天上飘起了雨夹雪。
被夏季的高温蒸得干燥易碎的枝头,此刻一点一点地浸润着阴冷。
林桓把车门打开,他张开了手中的黑伞,立在秦景曜的头顶。
“程秘书为人谨慎,一时半会套不出有用的信息。”
“他对我哥倒是忠心耿耿。”秦景曜跨过院门,雨丝挟着冰,像是从岩缝里渗出来的水。
程铭是秦元德的心腹,他背靠秦元德,一般的手段对他没用。
两个儿子要回来吃饭,邓莎交代了厨房提前炖上滋补身体的汤。
秦玉堂平时就忙得见不到人,将近年末,更是要到下面视察各地的发展成果,就连邓莎也要在团里准备汇演的事宜。
忙归忙,家里人总要凑到一起再吃顿饭,今年就算是过去了。
秦景曜落了座,小侄子跑过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四叔。
秦元德将儿子揽到怀里,“在家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听了。”秦斯睿重重地点点头,他抱着爸爸的脖子。
“秦斯睿,提前祝你新年快乐。”秦景曜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封红包,塞到了小侄子的手里。
秦元德总怕把男孩子养得太骄纵,以后长大了容易不知好歹地鬼混,“斯睿还小,别给他了。”
“过节和平时不一样。”
秦元德不好再说什么,“和四叔说谢谢。”
“谢谢,四叔。”秦斯睿攥着红包,他见妈妈来了,又欢天喜地要爸爸松手去找妈妈。
秦元德打发走了儿子,有意无意地说:“我看你气色不怎么好,你身体还没好全,工作就别那么拼命了。”
工作还不至于让秦景曜到劳心伤神的地步,彼此之间都知道是什么原因,秦元德却不能明说。
似乎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那些事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秦景曜从烟盒里倒出一根烟,拢住了火苗,“您把人弄走了,干嘛又来关心我。”
“景曜,”秦元德状似无奈,弟弟在探自己秘书口风的事,程铭也不是没有告诉他,“你这是何必呢。”
“我原来以为三哥不会管这种闲事,您当初应该劝劝妈,而不是现在来劝我。”秦景曜呼出一口烟雾,他的眉角留下一条极淡的缝合痕迹,“毕竟妈可比我好劝多了,不是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秦元德混了那么多年,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可最重要的是秦景曜,作为他的哥哥,秦元德没能护住他,岂不是违背了自己在两个老人病床前的誓言。
秦元德岔开话题,“听说你去了一趟澳洲。”
“嗯,可真够远的。”秦景曜查到了那个号码的IP地址,不出所料,地址是假的,只是烟雾弹而已。
即使是如此,他还是选择跑了这一趟,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再眼睁睁地看着希望熄灭。
秦景曜弹掉灰白的烟灰,沉声道:“你从私账里面划出了几百万,这事嫂子知道吗?”
“胡说什么。”秦元德没干过在外面养女人的事,他的私生活几乎干净得挑不出一点瑕疵,在这个职位上,也就成了那个最不可能下去的人。
“你查我的账。”
秦景曜眼神一凛,“我为什么不能查你的账,你把我的人带走,这事我还没跟你算清楚。”
“她失踪了。”秦元德很快冷静下来,眉间却有了几分怒气。
“但是没死,她放得下我,可她放不下自己的父母。”慕晚一定会跟父母联系,能找到那个号码,就代表着她一定还活着。
秦元德矢口否认,“你这是妄念。”
他的谨慎和程铭如出一辙,都回答得模棱两可。
“人都有执念,或是钱,或是权。”自慕晚走后,秦景曜没有沉醉在灯红酒绿里,他在工作上更加上心,将大把的精力花在调查和工作之中,但再多的利益仍然无法满足他。
“如果能看破执念,我倒不如去北城寺出家。”
秦景曜的心缺了一块,但他追求的并非是肉身成圣,人在俗世里生活,就该俗一些。
邓莎热火朝天地布置宴席,“你们爸爸现在还没回京,他是没有这个口福了,你们吃。”
老人家去世以后,小辈们能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过年的时候,上门拜访过坐一会儿也就走了。
邓莎以前名不正言不顺,十分讨厌婆家一群亲戚聚着吃年夜饭的时候,如今这样,正是随了她的意。
“看着你这样,妈妈总是不忍心。”
邓莎给儿子盛汤夹菜,秦景曜放下筷子,他本来就想吃两口装装样子了事的。
“我吃不下。”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其他人吃饭的动作也跟着一停。
“吃不下,就少吃点。”
邓莎压着情绪,慢慢地坐下去,她向来是要面子的,况且秦元德的妻儿都还在这。
晚餐散了,秦景曜要走。
邓莎见他一晚上都不愿意留,“景曜,你还生妈妈的气吗?”
把慕晚送走,又找夏初然来堵他,秦景曜为什么不能生气。
秦景曜穿上外衣,他吃准了邓莎的心思,“您整天问这个也没用,反正我又不能恨自己的母亲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