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积着雪,玻璃反着光,如同幽静暗沉的湖面。
慕晚眯了眯眼睛,却什么都没看清,这扇窗户同市中心的无数扇窗户一样,只要松开视线就会被淹没。
“倒计时了。”
凯拉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圣诞树。
从第十秒开始,大家的热情高涨,声音也渐渐地响亮。
播放的音乐轻快,在圣诞的铃声中,处于人群中心的圣诞树瞬间被璀璨围绕,丝带一样缠绕到树顶,最终点亮了明星。
烟火升腾,盖过了欢呼声,绚烂摇曳在天边。
从黑暗到明亮,从寂静到熙熙攘攘,圣诞树像是一根蜡烛,在笼罩的暗蓝里点起了烛火。
累累的装饰品精致,金色的小铃铛表面光滑,滑过一个又一个的脸庞。
凯拉今年录了一个完整的视频,她高兴地向慕晚展示发布的内容,“西塞莉,圣诞快乐!”
慕晚喝着温热的红酒,她的鞋底沾了雪水,“凯拉,圣诞快乐。”
手指扫开遮挡的头发,烟花绽放在慕晚的眼睛里,她的笑容耀眼。
…………
公寓的灯关着,秦景曜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
今晚是平安夜,所以外面的人都在凑热闹。
“林桓,”秦景曜指尖的烟在无声地燃烧,外面透进来的薄光穿过了空蒙的烟雾,“你说她会不会也在下面?”
如果这时候慕晚见到他,会是什么样子,过节的日子,大概只觉得扫兴吧。
“先生,已经在找了。”林桓沉默一会儿,秦景曜也并非要他一个答案,这时候更多是自言自语罢了。
查到慕晚在挪威的一个城市,具体的地址都还没查到,秦景曜就已经先行来到了挪威。
指尖夹的烟没有抽,男人垂眸看着窗外。
“有人在看我们。”
秦景曜摁灭烟头,玻璃烟灰缸里落下片片灰烬,宛若下大的雪。
这一句让林桓不由得警惕起来,“先生,我去开灯。”
秦景曜摆了摆手,“马上就亮了。”
果然,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烟火齐放,光辉灿烂。
秦景曜冷眼瞧着外面,清一色的北欧面孔里交错着零星的外国游客,垂下的厚重帘布绣着金线。
一阵烦躁过后,他凝着神色,“还要多久?”
时间不好说,秦元德那边追得太紧,林桓顶着压力,“最快今晚,最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跟着程铭的那个人,把东西拿给他看,叫他把嘴张开,就要今晚。”秦景曜的手指摩挲着桌面,壁炉的火光灼着大理石的雕刻纹饰,“告诉他,过了今晚可就没机会了。”
秦元德还能循序渐进地掩盖,但秦景曜不会,他向来没有耐心。
快刀才可斩乱麻,在这场角逐战里,最后总要有获胜者。
林桓点了一下耳机,把电话接通,“他松口了。”
只要松口,就什么都知道了。
林桓拿不准秦先生的意思,“要不要派人去盯着?”
他似乎很迫不及待地要去见慕小姐,可又是一副俨然的样子,见不到半分情绪的显露。
“不用,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去。”
迟疑了半晌,秦景曜轻轻地摇头,慕晚不会喜欢自己监视她。
“程铭交代的人跟一个挪威留学生走得近,他自己也承认了,确实是因为那件事。”
秦景曜淡声道:“把资料念给我听。”
林桓浏览着传过来的资料,他念出声来,“男,二十三,中挪混血,在京建……”
年轻男性,秦元德找了个男人照顾慕晚,秦景曜略微皱眉,“停,剩下的不用读了。”
林桓顿住,这份资料详细,但真正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多少,“先生,那您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合适的时间,秦景曜逆着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明天。”
圣诞节,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日子了。
林桓眼底闪过惊讶,先生居然又改了主意。
三个人过了凌晨才往家里走,谢令慧房间的门关着,她应该已经睡下了,这时候就连最闹腾的凯拉都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
慕晚换上拖鞋,动作缓慢地关门。
洗漱完,她把手机放在了一边,里面都是一些出租房的图片。
生活再次步入正轨,虽然放弃了以前的人际关系,偶尔会觉得孤独,但有凯拉和索恩陪着,心里也多了不少慰藉。
秦景曜一直都没来联系,或许已经放弃了吧。
这样想着,慕晚放在身侧的手压住了被子,忽然感觉有些凉,意识下沉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这是在挪威。
不是在南法,也不是在京州。
睡意来袭,慕晚又闭上了眼,恍惚中,她回忆起那扇暗色的窗子。
一扇窗户像是一只眼睛,它就静静地待在那里,你看着窗户,眼睛也默默注视着你。
第二天,慕晚醒了过来,她睡过头了。
外面已经开始有了吵闹的声响,慕晚听见凯拉和索恩在聊天。
谢令慧再三强调,仍然控制不住两兄妹说话的音量,这两个人聊着聊着情绪就莫名丰富了起来。
“西塞莉,快来拆圣诞节的礼物。”
凯拉只穿着一双袜子,在沙发上跳来跳去,索恩不让她先把礼物拆开,还是小孩子的凯拉急得不行。
索恩忍不住笑,“你看她,简直像只猴子。”
“孩子们,吃早餐。”谢令慧把煎饼和蜂蜜端出来,索恩帮着分发刀叉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