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十斤,只是为了加急发货,毕竟不可能让乔舟深更半夜出门抓蟑螂,而且野生的和用作饲料的蟑螂不是一个品种,没办法浑水摸鱼,关键是还脏!
梁鹤深不可能知法犯法,也干不出如此缺德之事,总之,他无意引发蟑螂浩劫,所以特意交待,抓几只进宿舍,稍微唬唬妹宝就好。
但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
至于现在,他只觉得罪孽深重!罪该万死!罪大恶极!不但把老婆吓得崴了脚,还吓出了心理阴影,但同时又邪门地觉得,怀里被她忽然填满时的感觉实在奇妙,于是转念又想,干脆恶人做到底,再买几只养家里?
“所以,您要不要和我一起洗澡?”怀里人忽然出声,“公寓的浴缸小小的、窄窄的,可以,嘿嘿……”
带笑的声音,软软的调子,柔软发丝落进颈窝,携来一点凉意,她温热的气息仿佛久久抚着耳畔,然而,却似龙卷风过。
梁鹤
深怔住,心里一时黄沙纷飞、兵荒马乱,视线往下,凝固半秒,面上笑意收敛起来,心中那点旖旎荡然无存。
——怎么不想?
梁鹤深抬掌,覆在她的脊背,往下摁了摁,转而蜿蜒攀上蝴蝶骨,干涩的喉咙空咽了下,仿佛咽下一团沉重而带刺的冷空气。
寂静拉长时间,好像过了很久。
其实,不过眨眼间,细微风雨洒进眼睛和嗓音,他说:“妹宝,你怕蟑螂,那你怕不怕别的虫子?”
妹宝在他怀里点头:“当然怕啦!”
她支起身子,挪开些距离,抬手在他眼前比了个拳头:“棠糖养的蜘蛛,有那么大!浑身都是毛!”
梁鹤深笑一嗓子,笑她的浮夸:“哪有那么大蜘蛛!”
“好吧。”妹宝降低了她的夸张程度,拳头变成一个OK,“其实是差不多那么大,但是算上腿,那就真是拳头大小!”
梁鹤深将她的OK收进掌心,垂眸又问:“还有呢?”
“还有蜈蚣!”妹宝拨开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给他比了一截大小,估摸有十厘米,“今天宿舍里就出现了蜈蚣,有那么长!太可……”
话音戛然。
因为她看见面前的眼眸,好似忽而被洒了把流沙,荡起一层暗沉又幽寂的水纹,梁鹤深眼睫湿润、眼尾泛红,可脸色却陡然白了几度,唇瓣抿着,微微颤抖。
“世叔,您怎么了?”妹宝有些不知所措。
梁鹤深喉结一滚,逼着自己挤出一抹笑,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才涩声说:“是啊,蜈蚣那么可怕,但是妹宝,这样可怕的蜈蚣……”
他顿了下,深呼吸后,“有两条……在我身上。”
沉默许久,这次是真的许久。
两相对望间,视线模糊成虚化的光斑,妹宝在浓重的暖色水光里寻找清隽眉眼,却摸到一手滚烫的湿意。
她一下就慌了。
他们之间,其实已经算得上赤/裸坦诚了,身体的任何角落,都已算不得私密,碰也碰过,看也看过,无论是她的疤痕,还是他的残肢,但——总是隔着一层,迷醉或者疯狂,黑暗或者布。
那些丑陋的、残酷的,终究是没见过真的光。
梁鹤深平静地开口:“妹宝,我不想你害怕我。”
妹宝哽咽着摇头:“我不会害怕!世叔,您信我!”
梁鹤深抬手,拂去她的眼泪:“我信你,是我懦弱,还有些不敢面对。”
“不!您、您不懦弱!”妹宝的人和声音都已被这场狂风暴雨打得凌乱,“那我呢?我的伤疤也同样恐怖,您会怕吗?会怕吗?”
“我是男人,我不怕蟑螂,不怕蜘蛛,也不怕蜈蚣,所以,理所当然不怕你的疤痕。”
——他只是觉得心疼。
梁鹤深微微笑,捏捏她的脸颊,轻声哄:“抱歉,把你惹哭了,我懂你的意思……”
妹宝啜泣着,泪流不止。
“好啦,别哭了。”梁鹤深将她推开一点,又擦了一遍那湿漉漉的脸颊,“所以,浴室真的有虫吗?”
妹宝摇摇头。
“那就去洗漱吧,很晚了,你明早还要上课。”他说。
妹宝唇角下压,定定看他。
梁鹤深保持微笑,只是心酸又无奈,静了片刻,他抬指落去她唇角,轻压着往上,拉出一条小弧:“别哭了,拜托啊老婆。”
——已经是恳求的口吻,真心实意不掺杂一点揶揄成分。
这种口吻更让妹宝心疼,她抹掉眼泪,从他腿上离开。
等到耳边流水声哗啦响起,梁鹤深才像是从梦魇中挣脱了,缓出口气,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的斑斓灯光。
半晌,他又后知后觉皱起眉:不是只让乔舟买了蟑螂吗?蜈蚣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妹宝室友还养蜈蚣!?
毫不夸张,梁鹤深几乎惊出一层冷汗来,当即掏手机,破天荒问候了下北城大学的校长。
第57章
抱抱你
洗过澡,妹宝又恢复斗志,变得神清气爽,并且,还思量出一个无懈可击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她回宿舍拿书。
计划归计划,真要实践,心里还是慌的,譬如眼下最现实的就是,怕门一开,从天花板上掉下只蟑螂,或者别的什么虫子。
她胆战心惊开门,撞上同样回来拿书的棠糖,两人同时吓一跳。
棠糖拂拂胸口:“你昨晚没在宿舍住吗?”
“……没。”妹宝说,同时在心里擦了把汗,默默祈祷棠糖不会因此嫌弃她胆小,“昨晚,宿舍有蟑螂。”
“啊?多吗?”棠糖面露惊愕,当即放下书,从书桌底下挪出一个泡沫箱子,“不会是我抓的蟑螂跑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