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正好敲在12那个数字上,满打满算活了二十年,妹宝第一次干这种事,但低穿地心的情绪让她感受不到任何惊心动魄,她甚至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心里想着,要是谁敢拦她,她就破罐子破摔,反正没地儿住了,大不了住去警察局!
当然,很幸运的是,没人拦她,前台服务员专注手游,头也没抬一下。
李银泽进房间先检查了设施设备,再检查有无针孔摄像头,等到了妹宝,就要离开。
“学校宿舍都锁门了,你现在出去睡哪里?”妹宝叫住他。
“哪里都能睡!我一个大男人你担心什么?”但就是不能睡这里,这句话他倒是没说,只是潇洒地摆摆手,“怎么,你一个人睡会害怕吗?”
“才不会!”妹宝很硬气地回答。
“那就好。”李银泽笑了笑,手落在门把上,拧开,又听身后妹宝再次叫住了他,小声跟他道谢。
“谢什么?我们可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朋友。”
他的手顿了下,把门合上,回眸看她:“有问题就解决,有矛盾就说开,有需求就提出来。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遇见障碍不想着跳过去,也不想着把障碍物挪开,而是躲得远远的,诚然躲猫猫这个游戏,永远都会有人陪你玩,但我们因为躲猫猫失去了什么,承受了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妹宝鼻尖又是一酸,猛地眨了眨眼。
李银泽走过来,抬手扣在她的头顶,揉了揉:“生日快乐,妹宝。”
话落,他抽回手,转身走了。
这夜过得稀里糊涂的,时间像百岁高龄的老头子,走得缓慢又蹒跚,妹宝辗转反侧,最终没能成眠,只在天蒙蒙亮时,神思忽然被切断了。
给了她一点得以喘息的短暂空白。
李银泽第二天奉命,去南苑小榭取身份证件。
他没有撞上梁鹤深,据管家说,他昨晚就离开了,和妹宝前后脚功夫。
李银泽心下一沉,当即皱了眉。
杨雯见他愤怒又狐疑模样,解释道:“我听见他给他的秘书打电话了,所以肯定不是追着你们去的。”
李银泽:“……”那也挺尴尬的,于是道了谢便离开,与妹宝在机场汇合。
妹宝要去趟欧洲,是她辗转一夜的临时起意——李银泽说得对,有问题就得解决,不能想着躲开,眼下,梁鹤深是问题,蜀绣展也是问题,而后者显然更加紧迫。
因为自家先生而生出的窟窿,对内怎样闹都好,对外却不能视而不见,无论如何都得去补好。
可怎么补?毫无头绪。
所以决定先过去看看,能见到那位富豪最好,若见不到,努力过至少能抵消一点她内心的愧疚感。
独自出远门这种事,妹宝从未经历过,她自觉这份冲动难以保持,于是早晨一睁眼,就买好了机票。
李银泽知道后,吓了一大跳:早知她有此荒唐打算,他无论如何不会帮她跑腿。
妹宝一意孤行,说走就走,虽然勇气可嘉,但天高水远,说到底还是不放心,李银泽想陪她一起去,被强硬拒绝了。
妹宝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径直往机场里走。
李银泽追上去:“真要去?三哥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妹宝先去取票,再去托运行李,也断断续续跟他说话,“也是挺巧的,那位先生恰好就是法国人,三哥听说过。”
李银泽扶额:“不是,那人家世界级富豪,听说过不是很正常一件事?”
妹宝叹口气,又乐观地笑了笑:“总之走步看步,三哥打听到他的行程了,目前就看能不能牵到见他一面的人脉。”
两人在托运处站定,李银泽叉着腰,忧心忡忡地舔了下唇。
办好托运没多久,广播里就传来提示音,妹宝低头看一眼航班信息,握起拳头锤他肩膀:“别担心,我哥会在那边机场接我的,对我有点信任度好不好!”
“虽然这件事我不见得能解决得了,但总得试试才知道啊!”
李银泽愣了下,恍惚想起许多年前,眼前这个笑容乖巧的女孩,曾是多么清澈而明媚的存在,她勇敢、无畏,无拘无束,她天真、烂漫,也无忧无虑。
作为一个男人,李银泽没办法对梁鹤深生出任何好感,尤其是,他那么理所当然地从天而降,夺人所爱,可是,就妹宝的只言片语判断,那个男人不可能如此莽撞愚蠢:“你确定这件事是你世叔做的吗?”
妹宝垂下眸,抿唇想了想:“证据虽然摆在眼前,但我……我其实相信不是他做的。”
昨晚闹得不欢而散,究其根本是因为妹宝被他强词夺理、死不悔改的样子震撼到了,但稍微试探就知道,他对蜀绣展一事显然是如坐云雾的状态,这让她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
李银泽疑惑地蹙眉:“那你还……”
“因为,我们之间存在问题是事实,需要借此机会冷静、反思一下。”妹宝平静地说,“我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其实挺冒昧的,在此之前,他没见过我,也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无论来的是阮妹宝、朱妹宝、陈妹宝,还是什么别的花花绿绿的妹宝,以他的德行都会照单全收,我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启了这段婚礼。”
她说着,攥着机票的手紧了紧,转眸望向安检区:“或许不止是我,他也不明白自己对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而且,所有证据都指向他,这个窟窿就算不是他亲手捅出来的,跟他也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辜吗?就像魁城那场火,阮家无辜吗?优柔寡断终究自食恶果,我们这恶果吃了便吃了,可是,更无辜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