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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多宝掐着12点,给家里去了短信:路遇堵车,耽误了时间,先吃,别等。
饭菜还在锅里闷着,大年初一,满桌没外人,能等则等,老爷子没发话,谁也不敢动筷子。
到12点半,杨欢忍不住问:“没出什么事儿吧?”
阮玉宝皱眉回话:“没啊,二哥就说堵车了。”
杨欢捏着手机查导航,从苏家村回巧梨沟,总共三条路线,条条畅通无阻,抿唇,看看对面的爸妈,再看看身侧神色疏清的梁鹤深,欲言又止。
老爷子抬起眼,皱巴巴地睨她:“能出什么事儿?”
视线往下挪了一点,到底是顾念她有孕在身,手指轻轻敲桌,发话:“别等了,先吃。”
阿妈起身去厨房端菜,老三去帮忙,饭菜上桌,滕着热气和香气,但不知怎地,冷清的饭桌上,气氛森然诡异。
老爷子抿了口酒,砸下酒杯:“老三,给老二打个电话去。”
话刚落,阮玉宝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拿来一看,放下筷子回话:“二哥。”
血脉缘分似的,老爷子眼神示意他接起来,阮家老三秒懂。
“老三,吃完饭没?”那边声音有些颓哑。
阮玉宝抬眸看爷爷,应了声:“吃过了,没等你们,单独留了菜,你们堵哪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那边静了会儿,这边也静。
须臾,那边声色微沉,问:“你一个人吧?身边没别人?”
“……”阮玉宝扫视满桌人,顶着五双眼睛的注目暗示和莫名其妙的压力“嗯”了声,“咋了?”
老爷子下巴轻昂,双眼一眯,苍老的手掌一张一合,开花似的,示意他调大音量。
阮玉宝无奈地抹了把额头,直接开了免提。
“你找个借口出来一趟,先来……”阮多宝在电话里停顿一下,声音飘远,似在问身边人,“欸,警官,哪个辖区来着?”
得到答案,阮多宝回话,继续说:“你先过来,把我捞出来。”
阮玉宝皱眉,再顾不上对面老头的眼神指示:“什么情况?你去局里了?老大、妹宝和李老二呢?”
“医院呢!”
“啥?”阮玉宝歘然站起,凳子被踹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轰响。
“你别急。”
阮玉宝急得不行:“什么意思,老大和妹宝怎么了?”
那边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妹宝和李家老二陪着大哥呢,你他丫别废话了,赶紧过来。”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儿?”阮玉宝抓起手机,“他们在医院,那我是不是得先去医院啊?”
与此同时,一桌人接二连三轻放下碗筷,只有梁鹤深还镇定端着,筷子悬在半空,放缓呼吸侧耳去听。
那边顿了下,说:“也行,你先去医院吧!在魁城人民医院,你直接报名字就能找到,老大让一个疯女人
给砍了,妹宝掉井里去了,李家那小子也受了些伤,我踏马也满身彩呢,你去了之后赶紧的来捞我!”
话落,满堂寂静如死。
梁鹤深手腕一歪,空空的瓷碗翻倒在桌,脆响如急弦,入耳清晰。
电话里听出端倪,愤怒咆哮:“靠!你不是说身边没人吗?”到底心虚,话音刚落电话也断了。
阮玉宝赶紧回拨过去,边拨边跑:“大嫂,车钥匙哪儿呢?”
杨欢扶着肚子,茫然无措站起身:“卧室里,我去……”
话没听全乎,阮玉宝直接飞蹿进西院,拿了车钥匙,臂弯搭了件大衣径直往大门方向走:“爷爷爸妈你们别急,老二都让我先去警局了,说明老大和妹宝伤得不重,我先去医院看下情况。”
老爷子叫住他:“你!你先去警局捞人,你爸妈去医院。”
阮玉宝脚步顿住,回头:“不是,爷爷,这边家里就剩一辆车了啊!”
老爷子拍响桌子:“去找李家借!去跟李家说这个情况!多大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瞒下去!他顶的是一颗豆腐脑吗?”
杨欢赶紧跟着阮玉宝一起出门,车借来了,这情况云里雾里电话里没说明白,阮家老二也不接电话了,一窝蜂人着急上头,要跟着一起去,七嘴八舌、焦灼不安:
“不会又是那些人吧?”
“当年不是摆平了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
……
两个车,根本塞不下阮家李家那么多人。
“老三和李家老大先去警局,弄清楚情况。”阮老爷子最年长,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欢欢你和鹤深一起,在家里待着。”
杨欢和梁鹤深同时开口:“我要去!”
像话吗?妻子掉井里去了,他还能安稳闲坐家中?
杨欢一个女人,更是无所谓情绪外露,当即涕泪横流:“福宝都让人砍了,我还能在家里坐着吗?”
阮家阿妈也跟着抹眼泪:“反正我得去!我儿子被人砍了,还有妹宝掉井里?她哪里受过这种苦?”
李家阿妈跟着心慌意乱:“哎哟,我家老二哪里是会打架的人!他肯定都是站那儿挨揍!”
李彤泽不明所以,反正哭就对了。
撒娇撒泼最好命,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最后还是让杨欢跟着一起去,梁鹤深一个男人,三十岁了,难道还能因为人家不带他去医院看老婆而胡搅蛮缠、撒泼打滚?
两台轿车吐着尾气绕上山路,拐个弯没了踪影。
梁鹤深摸出手机,他自然也有他的办法。还是那句话,这世道,有钱什么办不到?
——还真是办不到,大年初一,没有拼命三郎接他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