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然听着他侃侃而谈,时不时点头回应两句,并未针对这件事发表过多的评价。
白景峰又问起程安然这几年在美国过得怎么样。
程安然思索片刻,拣了些能想起来的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用她读研时美国室友的话来形容,她的生活堪称无聊至极,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扑在项目上。有时候通宵加班,就在办公室里放张折叠床,困了就睡,睡完醒来继续干活。
大概也是因为她够拼,加上一点运气的成分,她升职加薪的速度还挺快。
起初荣升保泰也是想以执行董事的title给她发邀请,后来经过内部商讨之后,觉得她常年待在国外,虽然履历漂亮,业绩出色,但难免欠缺一些资历,如果直接空降领导层,恐怕会引来大量的反对声,于是临时降了一级。
不过年薪没变,依旧是那一档,甚至对方还给出保证,只要两年之内她能做出成绩,立刻擢升ED。
这都是未来的事,还没个准确的定论,程安然没说得太细致。
顾砚书低垂眼眸,不紧不慢摆弄着手边的白瓷茶杯,神色淡淡的,似乎并未在意场上两人的谈话。
见程安然玻璃杯见底,他顺手拿了过来,帮她一点点倒满。
白景峰坐在对面,将他殷勤周到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一时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当年被誉为高岭之花的男人,如今也走下了神坛。
前几年程姐不在国内,别的女人挨他一下,那脸色都得难看半天,现在却仿佛跟变了个人似的,连端茶倒水这种小事都要帮忙。
而且别以为他没看到,刚才进来的时候,两人手牵了一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纯情高中生呢。
白景峰努努嘴,对这种小学鸡式恋爱嗤之以鼻。
这顿饭吃得有点久,话题的时间跨度从高中一直到现在,后来几乎都是顾砚书和白景峰在说,程安然吃得比较多。
吃完饭,三人分别之后,顾砚书送程安然回家。
车内气氛比来时沉闷许多。
等红灯期间,程安然看向驾驶座开车的男人,没忍住问:“所以这几年,你都在非洲?”
顾砚书一手拿着方向盘,淡淡嗯了声。
程安然沉默下来。
这些年她人在国外,和国内的联系却没断过,因此常常会从齐霏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她知道他两年前被外派出国了,但一直以为他去的是欧洲某个发达国家,却不曾想竟是在非洲。
刚才白景峰席间无意提及此事,她一时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然后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才发现那个国家居然还在战乱地区。
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几年她忽略了这么多。
顾砚书偏头看了她一眼:“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程安然头稍稍往后一靠,目视前方,心里有点乱糟糟的。
顾砚书视线从她脸上一扫而过,见她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惘然之色,联想到上一秒两人的对话,有些明白过来。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噙着淡淡的笑:“其实那里挺好的,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他用的是以后,而不是现在,因为那个国家所在的地区还处于战乱之中,并不太平。当地华人只要出门,都会雇佣一两个武装士兵,防止沿路抢劫。
程安然听出他话里安抚的意味,不置可否,扭头望着窗外纷纷攘攘的车流。
顾砚书连导航都没用,轻车熟路将车开到程家小区楼下。
看着熟悉的门洞,程安然有些意外:“你之前来过?”
顾砚书踩下刹车,看她一眼。
他确实来过,而且不止一次。
不过他从不下车,只是坐在车里,趁着漆黑的夜色,静静看着楼上某个从未亮过灯的窗户,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
这些事,顾砚书不想告诉她,于是模凌两可地回了一句:“偶尔,次数不多。”
程安然点了点头,没再多言,打算解开安全带下车。
还不等她有动作,男人又一次倾身过来。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清隽面容,程安然心头涌起一股冲动,喊了他一声:“顾砚书。”
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他。
连名带姓,字音清晰。
男人动作一顿,掀起眼皮,不错眼地盯着她,耐心等待下文。
程安然不躲不闪,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嗓音轻轻柔柔的,略带犹豫:“你和我现在这样,应该算什么关系?”
空气骤然凝固了一瞬。
车内寂静无声,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仿佛连彼此之间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顾砚书看着她清泠泠
的眸子。
他本来以为还要再给她一些时间,没想到她会突然打直球。
“你说呢?”
他尾音里勾着淡淡的笑意,又带着点温柔的语调,将问题不着痕迹扔了回来。
一刹那,程安然心口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见她抿着唇不说话,顾砚书轻叹一声,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滑如玉的下巴,低低笑道:“看来……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话音刚落,没给程安然反应的时间,他忽然俯身凑近,将唇印了上来。
唇瓣相贴的一瞬间,脑子嗡地一声炸开,程安然错愕地睁大眼睛,手下不自觉攥紧他的衬衫,忘记了挣扎。
明明还不到深秋,他唇上却带着微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