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近些年,金融圈隐隐有走下坡路的趋势。
像荣升保泰这种老牌投行或许还好,本身血条够厚,尽管竞争压力大了许多,但不至于伤筋动骨。那些资本不够雄厚、又无背景的中小投行就不见得有这么幸运了,往往坚持不了多久,便会被激烈的市场竞争所淘汰。
在行业遇冷的时候,又是这样一个足以翻身的机会,值得多少人挤得头破血流,偏偏如此轻易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程安然实在说服不了自己,这件事是她多想。
但顾砚书之前提醒她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双方还没正式见过面呢,仅凭一些主观猜测,就着急下定论,未免为时过早。
所以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抱着谨慎的态度,先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发现有问题,反正合同还没签,主动权依旧握在她手里,及时止损也来得及。
不过这些话,她并不打算告诉许苧。
职场如战场,处处都是坑。
当初她什么都不懂,一不留神就掉进了坑里,险些翻不了身。
眼前的许苧又何尝不是曾经的那个她。
也许是九年前的心结未解,程安然由衷希望许苧可以比当初的自己走得更远,因此也有意栽培。
无论这个项目最后是否能成,过程中遇到的这些刁难和挫折,对于许苧来说都算是一次职场历练。
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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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远风药业的人如约而至。
上午九点五十分左右,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荣升保泰大厦门前。
负责迎接的许苧看到从车后座下来的中年男人,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之前查资料时在网上看到的照片,脸上不**露出一丝诧异。
向对方表明自己来意之后,许苧把人迎进了公司。
另一边的办公室里,程安然算着时间,觉得人差不过该到了,才起身朝会议室走。
于是,两拨人就这么在会议室门前遇上。
程安然看着迎面走来的一群人,同样略感意外。
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祝宏远。
远风药业董事长兼创始人。
相当于一把手了。
一般来说,以她目前的职位,如果当面谈项目,首先对接的都是低一级的高管,还够不上董事长这一层。
之前远风药业的人来过一次,留下一张名片,但她记得,上面的名字貌似不是这位?
纳闷归纳闷,面上却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程安然在对方走过来之前,迅速调整好表情,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祝董,久仰大名,很高兴认识您。”
祝宏远一身打扮极其简单,白色休闲服配上同色系棒球帽,姿态随意得像是刚从高尔夫球场上打完球,连腕表都没戴。
他笑着和程安然握手,语气随和。
“哪里哪里,这话本该是我说才对。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程总一样,年纪轻轻就能在美国有一番作为。”
他语调微扬,面上带笑,眼角露出几条明显的褶皱,“我也算是慕名而来了?”
这话玩笑的意味较浓,但从一个上位者嘴里说出来,未免将程安然捧得有些过高
了。
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来往往的同事都能听见。
连许苧都感觉到一丝不妥。
哪怕是同一家公司,不同的部门和项目组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关系。本来程总空降高层就已经有人看不惯了,现在这话再传出去,背后不知又要生出多少闲言碎语。
她抿住唇,目光望向程安然。
“祝董过誉了。”
就算眼前之人表现得再随和,程安然也从没将他当成什么良善之辈。
羊羔在狼群里是活不下去的。
能在生意场上混到这个地位,哪还有什么小羊羔,早就修炼成精了。和这种人打交道往往是最累的,一句话能绕三个弯。
程安然面上笑容不变,从容地恭维道,“我顶多是一些小打小闹,跟您当年白手起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程总可真会说话。”祝宏远眼中笑意更浓。
三言两语的寒暄过后,双方步入会议室。
因为是初谈合作意向,程安然这边只跟了一个负责旁听和记录的许苧,倒是祝宏远那边既带了助理又带了秘书,看上去人多些。
不过这间会议室很大,一条长桌能坐下十几个人,他们统共才五人,全部落座后,偌大的会议室依旧显得很空旷。
祝宏远不着痕迹地朝负责记录的许苧瞥了一眼,然后视线重新转向坐在正对面的程安然,神色比之前严肃许多:“程总,你是聪明人,我此次的来意,想必你已心里有数。”
程安然不置可否,顺着他的话说:“祝董,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您尽管直说。”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祝宏远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公司这两年发展速度比较快,正好最近研发部门又有了些突破,所以我寻思着,是不是该趁这个风口更进一步,这不就来找你们了吗。这方面你们是专业的,肯定比我更了解。”
这番话既道明了来意,又隐晦地透露了公司目前的状况,没一个字是白说的。
客户已经明确表明了自己的需求,秉持着职业操守,程安然自然要尽力满足,为其提供相应的方案。
这次会议只有一小时,主要是为了确定合作意向。
祝宏远身为董事长,现在只负责掌舵和控制大局,公司实际运营如何,得后续跟部门负责人进一步了解。
所以程安然暂时没问得那么详细,只解释了一遍公司的上市流程和所需条件,以及自己这边能够提供的业务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