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时宴想到晏琳琅就高兴,竟然觉得他随地大小爹也很顺眼,缠着他撒娇道:“殿下,你快带我去吧。”
“好,”昭明太子宠溺地看向他,从怀中找出一把奏折,“我一边批一边过去。”
三个人来到了灵域。溯君还不知道自己在坐牢,变成原形后,泡在水里吐泡泡。
他吐出一个泡泡,又戳破,然后再吐一个。
游时宴看了一会,感觉再看下去要变成弱智了,忍不住道:“溯君,你知道我姐在哪里吗?”
溯君刚看见他,慢吞吞地摇着尾巴,游来游去,“厌哥,琳琅姐让我给你传话,把显明真君弄死了再来。弄不死也没事,过两天她去找你打游戏。”
怎么能这样呢?游时宴心底满是遗憾,“真的只能这样吗?我以为她们两个能复合的。”
溯君面色一变,支支吾吾道:“琳琅姐嗯,琳琅姐她在外面玩,总之,厌哥你不用担心她。”
游时宴瞬间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倒吸一口凉气,“我姐不会出去谈恋爱了吧?这次谈了几个?”
溯君默默收起了尾巴,“网恋了一个。琳琅姐还让我跟你说,她早知道就应该听你的,早跟显明真君分手了,网上的男的打字根本就不结巴。”
游时宴越想越不对劲,但无力插手,“都怪姐夫,我不管了。”
他们三个又折腾回去。微尘君待在门口等游时宴,见面便道:“义父,只剩下一件事情。你拿着长生剑去劈掉龙神遗骨,加油。”
游时宴快被折腾死了,不满道:“怎么又是我?难道别人都不擅武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接过了长生剑。剑身冷寒如雪,出鞘便是潋滟波光,抽剑发出嗡然几声鸣响,与游时宴相合。
游时宴流畅地转式,“我去了!”
第八十五章
湛蓝色的苍穹在眼底翻滚,残存的枯骨模糊映入朦胧的天边,像横穿在天际的一座桥梁,留存了太久,太久。
忽有一缕微风拂过,眼前的空濛尽数散尽,草木拨云见日,迎风而展,扫过少年人的身侧。
游时宴停在原地,目光寻找着那一处破绽。
他握剑,指尖蜷缩摸到了冰凉的剑身,原本的决心层层累积,只剩下心无旁骛的专注。
天地辽阔,万籁俱寂。游时宴挥剑,剑身亮出寒芒,毫无意外地穿入遗骨。
呼啸的寒风灌入耳边,耳边却只有他自己浅显的呼吸声,再一转式,长生剑嗡鸣而附,响彻心扉。
游时宴来不及开口,擦骨而过时,侧脸被刮出了一道伤痕,伤口不深,血液溅开,却如绵密的针线,蚀骨作痛。
他不由蹙眉,抬眸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双情理之中的眼睛。
那双眼睛内没有过多的情绪,沉稳而柔和。
游时宴看微尘君一眼,没有匆匆别开视线,反而停了几秒,等对方乱了心神,才刻意用力按下去。
时至如今,游时宴想,他和微尘君这场莫名其妙的关系,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多年前的爱恨如滚滚红尘般覆灭,日月更迭轮回,草木重新生长了一次又一次。他再活一世,无论生离死别,以后都和微尘君毫无关系。
就像他最开始给微尘君取的姓名般,人生一世,来如草木,去似微尘。
那时天地一片苍茫,夜间烛火的光芒逐渐弥漫在眼角。他看见微尘君的瞳孔紧张地缩小,像是困惑不解,又像是有几分珍惜。
他问长厌君,声音小心翼翼而喑哑,像一触即散的云烟,“义父,原来是这个名字的来源吗?”
游时宴记得当时自己还挺得意,颇有几分炫耀道:“哼,想不到孤这么会取名字吧,自己偷着乐去。”
微尘君抿唇,直到四周的人也散尽,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他竟然对着游时宴一个劲儿的傻笑。
游时宴恼了,精致的面上满是气愤,“你笑什么?”
微尘君比他高,凑在他面前只能低头,“义父,我在偷着乐。”
游时宴懒得理他,别过脸不说话。微尘君竟然就在他耳边一直笑。
他这是偷着乐吗?他明明就在正大光明的开心。
游时宴听了半天,脸颊都憋的泛红,嘴角撇了又撇,抱怨道:“怎么办,孤也想笑。”
微尘君不知道是不是疯了,竟然还在笑。他笑得太欢,按住游时宴的肩膀,呼吸略微急促。
“义父,嗯,你笑吧。”微尘君靠得很近。
游时宴刚翘起嘴角,微尘君就吻了上来。
微尘君的眼底逐渐褪去了笑意,深沉的黑暗笼罩而来的时候,渐渐失去了所有的想法。
微尘君怎么能演得这么好呢?
游时宴迟来的想,微尘君这种人,还是搭个戏台子去唱戏比较合适。
微尘君可以一角三饰,扮演好儿子,扮演一个很好的情人,扮演好……自己的师父。
幸好以后不用再看他演戏了。
微尘君做的计策,做的戏,利用师父的身份假死再复活。似乎笃定了游时宴的每一步,确信游时宴肯为他做出这一切。
那些年追寻的步伐,茫茫夜色中跪地不甘的嚎哭,游时宴将生死度之身外后仰头去看,天际是如今般,茫茫一片的煞白。
没有任何方向,他无从知晓这一切的计划,反复为师父牵挂的心如同烈火灼烧,只能更为纯粹而茫然的坚信:还有希望。
在无数夜间的风中,少年一个人浪荡天涯,独身站在山旁时,脚步不敢为任何事物停留。
他抽剑,受伤,再抽剑,直到伤痕布满后背,直到抬起眼来,一如往昔般,是一双坚韧而笃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