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凌君说梦话道:“吾平常只开迈巴赫……”
第九十一章
四周人熙熙攘攘散尽,微尘君将手中事务处理完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今日,是游时宴的生辰。
我要去送礼吗?微尘君静静地想着,罢了,这几千年送的义父也从来没有收过,今年便不再去叨扰。
义父没有选自己。
情理之中,理所当然。微尘君也没有期待他会选自己,只是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嗓子太哑,沉到了心底,像揉皱池水的一颗石子,缓缓陷进去。
……再被自己含着希冀地翻找出。直到黑暗如潮水般蜂拥而至,连同记忆里那抹雪白的长发吞噬而今,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就像最初,长厌君站在那里,万籁俱寂而平静。
他的肌肤混着天上的细雪,朝阳的光辉散开,照破千万束光辉,整个人如白砂般荧亮而柔软。
微尘君唤他,语调暧昧不清,揉杂着的尾音却冷淡到极致,“义父。”
长厌君听到了,蓦然间回首,红衣映照朝阳。模糊隐约间,他眼底的余温融化了漫天飞雪,不解道:“怎么了?小微尘。”
微尘君一瞬不瞬地看向他,握住长厌君的手,抵住额头,“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长厌君很意外,像猫一样纤长的睫毛颤了起来,后怕道:“我发烧了吗?”
微尘君确定无疑,此刻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确实高得吓人。
如果不是发烧的话,总不能是长厌君见到自己会脸热吧?
他皱眉,“义父,你还是去休息。”
长厌君浑浑噩噩地摸了一下自己头顶,举棋不定道:“可我都好几千年没生过病了,怎么会生病呢?”
他很困惑地看向微尘君。微尘君不知怎么回事,心跳乱了步伐,却不容置疑道:“去休息。”
长厌君撇了撇嘴,困惑地跟着他回营帐。暖烛带火,烧得少年人面上当真有些泛红。
微尘君将他扶到床上,跪在床边,为长厌君掖好被子,“义父,我给你找药。”
长厌君指尖一动,“哦……真奇怪,可是我感觉我没有生病。怎么回事?”
微尘君将药包找出,又凑回到他身边,“安静一下,好好休息。”
长厌君很难安静下来,盘算着待会出去玩,“听不懂,听不懂。”
微尘君将脸再次贴近他,冰凉的龙鳞贴在滚烫的额间,声音仿佛也温柔了,“你真的在发烧。”
他看着长厌君,表情仍旧没什么起伏,只有窗边那点烛火映着,润玉似的脸上才浮现上了一点红晕和酒意。
“义父,我爱你,你注意休息。”他道。
长厌君一愣,脸燥热了起来,似乎难以启齿道:“我知道了,我不是发烧,真的不是。”
微尘君仍旧看着他,如同地老天荒般定住了,一言不发。
长厌君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柔软的唇瓣贴在微尘君嘴边,“小微尘,我也爱你。”
微尘君的脸不由分说地开始发烫,他偏过头,能闻见长厌君身上幽幽的酒香,再抬头,一阵阵如同眩晕般的爱意涌来。
他清醒着,被勾引着,走入这场万劫不复的深渊。
微尘君试探着吻了长厌君,胸膛中的心跳越来越快,脑海中的回音也越来越响,像是被一团湿冷的冰雪压住心尖,无法摆脱的压抑,全是有关于长厌君的爱与恨。
他睁开眼,看见长厌君的长发绕在自己指尖,缠绵而风流。
微尘君闭上眼,万籁俱寂而平静中,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他道:“义父,心病吗?”
长厌君跟他亲完了,尴尬道:“治好了……良药不错。”
微尘君不戳穿,暧昧晕染而开时,只道:“下次再医吗?”
“我错了。”长厌君很绝望地想着。
哪里错了呢?义父。
微尘君惩罚般地亲了一下他的眼尾,长厌君捏住他的手,二人在床上相互依偎时,长厌君又不小心蹭到了他的逆鳞。
长厌君不好意思地蹭上来,致歉般撒娇道:“抱歉,孤不是故意的。”
微尘君任由他闹着玩,刚才的意识彻底混乱了,像被心上人的手轻柔拂过,平静地陷入泥沼中。
微尘君睡得很久,直到左手变得僵硬,从桌上滑落,打翻了原本准备送出去的那坛酒。
凉意霎时间袭来,烈酒钻入鼻尖,烧到肺腑内。
微尘君抬眸,窗外最后一点残阳褪却,又回到了雪夜特有的料峭严寒。
从梦中醒了啊。
他动了一下掌心,酒坛的碎片划在肌肤上,钻心疼痛。
微尘君站起身,碎片从身上落下,捡起最远处的酒坛,顺便掀开了窗外的帘子。
人域众人熙熙攘攘从闹市中穿过,最新实施的政策贴在墙边,街角反反复复,开了几家店后又关停,终于定下了。
是许久不见的古董店。陈列的过去,是我和你的回忆。
义父,我知道你的盲从,知道你的信任,明白你一往无前的少年意气,确信你能做到这一切。普天之下,唯独你是永远不变的月色。
怪我骗你?我也怪你骗我,曾经互相亏欠,如今竟然两清。
我不怪你。所以,待你平天下,由我造山河。
微尘君打开酒坛,抿了一口酒,心中想到:好烈。
他喝不惯。三坛酒,一坛碎掉,一坛被他喝了,能送的只剩下一坛。
算了,干脆不要送了。
微尘君坐回椅子上,将残余的两坛酒全部打开,一杯又一杯的喝净。
酒过三巡,他靠在软椅上,醉意袭来,将最后一杯酒倒满,放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