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剑抵在弟弟额间,言简意赅道:“名字。”
弟弟看着剑光,腿上一软,刚喝过的酒又太多,竟然尿出来了,呜呜哭道:“哥,哥哥,救我!”
沈朝淮一怔,还没说出话来,店小二脸一黑,护着弟弟这位顾客坐下,皮笑肉不笑,道:“大少爷!您可真是一剑惊鸿啊,就是不明白,怎么指着一个小公子呢?是觉得这店里人太多了,挑个好欺负的?还是别的呢!走,小的带你去厢房!”
店里不少人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听着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沈朝淮皱着眉没说话。小二哼了一声,拉着弟弟去后面换衣服。
这弟弟一路哭,小二听着也有耐心,只是好声好气哄他,等到了茅房解开衣裳,弟弟啜泣道:“你叫什么?我给你钱。”
“我?”小二给他抱来衣裳,思索道,“公子要送我东西?”
另一边,座下众人都被查了一遍。沈朝淮朝胖商人看了一眼,甩了个竹帕,“既然是镖局的人,还是管好自己吧。”
胖商人脸色更是难看,低声道:“真是瞧不起人。还是上去找小弟吧。”
他快走几步上了厢房,弟弟便坐在第一个房间内,连门也没关,显然还没缓过劲儿来。
沈朝淮不好意思进去,走向旁边一个厢房。胖商人便小跑进去,抹了抹额上的汗,安抚道:“多大点事儿,哥哥再给你点一遍菜,今天多吃点。”
他又招呼了厢房专门的小二,一连串又点了一遍,弟弟一边吃一边哭,终于缓了会儿,小声道:“哥哥,我冷。”
胖商人想起他毕竟脱了外袍,叹气后又解下自己的衣裳,“害,等咱们押完这次就好了,这次可是柳家喜服的镖程,挣了钱就带你回家。”
弟弟颤着手捏了捏筷子,筷子掉在地上。胖商人又蹲下身子去捡,发愁道:“你说,这该带你去看什么呢,真是愁人。”
胖商人捡起筷子,站起身,鼻尖萦绕的酒香突然反上来,醇香到极致竟然有些甜腻,正要砸吧一下嘴,却闷头栽在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脑袋,沉重时,眯眼从小门的间隙望过去。
二楼廊中,沈朝淮正穿梭在其中找人。而一楼众人,已经瘫在桌上,齐刷刷昏倒了一片。
胖商人倒吸一口凉气,用尽力气道:“弟弟,别找小二,快跑!”
他脖子往上,迎面被后方的人打昏。
“别贪杯啊,”弟弟挑了挑眉,蹲在地上摸走他腰间的金线钱包,在指尖把玩着,“真是不少,看来最近是不用出门了。”
他又拍了拍外袍上的腰牌,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刚吃了两口,厢房大门迎面被人踹开。
一阵狂风袭上面门,寒凉内惊起耳廓碎发。正是沧澜一剑,出鞘即为杀招,惊鸿九州。
弟弟咧嘴一笑,脚尖轻点,凌空拿起斗笠,盖在头上后落到地上,“大少爷,咱们好声好气说一说嘛,你劈桌子做什么?”
“解药。”沈朝淮将剑收回,趁剑在转式中念了一个法诀,胖商人便凌空落到床上。
沈朝淮再抽剑,弟弟却双手朝上,投降后长叹道:“天下有灵力的公子也就这么几个,谁打的过你们?给你给你,不过就是点迷药而已,至于吗?”
他摸了摸口袋,漫不经心地拿出一个纸包,抛起后见沈朝淮的神情,又反手接回放在掌心,“对了,我问你个问题。大少爷,你怎么发现的?好聪明呀。”
窗外是宁湘长河,雷声震耳欲聋,暴雨乱溅,如泼墨寒刃般洒在河中,浪涛滚滚。
沈朝淮冷笑一声,将玉箫抵在唇间,“后屋的镖头弟弟,人都快冻昏了。你真是放心一个人扒光衣服,把他扔里面。”
“好吧,他可是自己答应我要送东西的。唉,都怪人长着嘴,会叫啊。”弟弟伸出手,将纸包放在掌心内。
沈朝淮心思一动,想要人物活捉,“客栈内外已经布满我们沈家的人了。你现在过来,将麒麟玉一并给我,我还能饶你不死。”
弟弟撇撇嘴,还是对他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沈少爷。可惜呢——”
湿风掀起斗笠,方才藏起的白发飘在空中,与今夜的雨水融在一起。一双眉眼天性上挑,含着的笑意却虚浮在表面,勾唇道:“咱们再见喽。”
他将身子往后仰去,掌心一拍,斜挎着的酒壶快速飞起,一张符咒飘在空中,上面万事顺遂四个字马上被点燃,火光大振。
沈朝淮反应极快,立马抽剑砍去,香屑的灰烬内,窗户上却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不倒翁,顶着一头白发,来回转了两圈,扎嘎嘎叫道:“九洲大盗他跑了!九洲大盗他跑了!”
下一秒,玩偶被劈成两半,临死前发出一声遗言,“你抓不到人!撒气给我,可怜!”
“闭嘴!”沈朝淮将玩偶彻底踩碎,左手扣在窗栏上,愤恨一拍,“游时宴!下面是河,你找死吗?!”
半空中,游时宴正往下坠落,白发挡住他的神情,翻滚的长河吞噬一切,他抬手扔向出一个东西。
“大少爷,解药拿好,咱们幽州见!”
话音一落,只听噗通一声水声,水花惊起后又平复。蜿蜒的河流将身影彻底湮灭,沈朝淮咬了咬牙,拂袖将手中解药拿好,快速走下阶梯,客栈外等着的人迎上去,问道:“公子,怎么样了?”
沈朝淮冷哼一声,“把解药兑水喂给他们,等人醒了就走。”
小厮撩起车帘,迎他上去,“那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表姑娘还要和柳家二少爷大婚,咱们是要继续在宁州搜,还是去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