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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酒风流(6)

作者:微雨霖铃 阅读记录

管家瞧了一眼上面的红绳,果断不发问,和沈朝淮见过礼后,便贴到柳辰溯耳侧,低声道:“二少爷,那孩童死了,却不是为祭祀死的,恐怕要落人口舌。”

柳辰溯有几分不解,茫然道:“你把人还回去不就好了?人活着也是一捧烂肉,我却也没动了他,为何非要较真?”

管家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只道:“大少爷让您仔细解释。”

“哦,”柳辰溯应道,顿了一会儿看向了游时宴,“嗯,晚晚哥,我们进去吧。”

游时宴再一抱拳,面不改色道:“在下小字晚晚!”

沈朝淮快忍不住发火了,只觉得柳辰溯喜欢他,自己不愿意扯破皮,怎么还能蹬鼻子上脸?他皱眉便道:“既是侍卫,便老实闭上嘴,莫逼我——”

游时宴听到柳家大少爷的时候,心思就已经跑到这个“活死人”身上了,他拽着红绳,跟扯着他进去。

那模样和神情,活生生就像拽狗。

沈朝淮本就要脸,再加上架子本就大,无声扯回红绳,加快步伐走进去。

院内,一缕禅香先至。

本是农业之州,院内奇珍花草繁多。先前见的枯枝伸在最上,扫眼望下去,却是一片姹紫嫣红的壮阔景象。游时宴心下一惊,这没有水,更没有水渠,哪里能灌得出来呢?

偏偏他一踩,地上泥土便软软陷进去,在脚底湿润粘腻。

管家眼尖,见他又提醒他道:“李公子,我家大少爷就喜爱侍弄这些花草,都是千辛万苦从农家挑选出来的,可莫要踩了。”

既是无雨又无粮,还侍弄个屁的花草。游时宴嗯了一声,“生得倒是漂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闻着一股禅香,难道是哪里点着香,竟压着花?”

管家皱眉,不解道:“什么禅香?”

游时宴暗道不妙,话说出去也不好收回了,怏怏垂下眼,“我家少爷总说我是狗鼻子,想来也有出错的一天。”

沈朝淮眉心一缓,无声掀过这一篇。管家请他们三人进去,又沏了茶。游时宴摆摆手,提起酒壶来,“我不喝茶,就好几口酒,还是你们请吧。”

他当着管家面喝了一口酒,大方坐下,沈朝淮饮着茶,管家又请柳辰溯去里侧厢房找柳大少爷。游时宴眼睛钉在他身上,人一走便吐出一口酒,直接落到袖间。

他从壶内掏出一张纸符,低声道:“就这两张了,可一定得派上用场。”

那纸沾上这酒,蜷缩起来动了两下,折成一个小小的纸人模样,上面还顶着一撮白毛,瞪着腿就从袖子中爬了下来。

游时宴两眼一闭,张嘴便道:“大少爷,我先睡一会儿,等有事了再喊我。”

沈朝淮哼了一声别开脸,单手撑着扔在饮茶。纸人从袖子爬到腿上,蹦蹦跳跳落到桌子上,临了往沈朝淮里面看了看,思索到:这看起来到是没加东西,也是,毕竟沈家表姑娘马上要嫁到这里,再怎么样,沈朝淮也不会出事。

小纸人钻过板凳,跳到窗外后,两手一伸,风一吹便起飞了,远远跟上柳辰溯,抱住他的脚腕便不动了。

柳辰溯身体不好,走得也慢,游时宴转了个身,在他脚腕边上躺好,翘起纸人的二郎腿开始偷听说话。

“二少爷,你这次活得也算是够久,何必出去惹事呢?要是这样下去,恐怕也撑不到大婚了。待会进去了,可要记得跟大少爷仔细说说。”

柳辰溯道:“随便。”

什么叫活得够久?游时宴纳闷地想到,难道人还能活百次千次吗?

柳辰溯推开门,屋内光影隔着窗户,尽数落到地上。另一人隔着一层红帘,在阴影处问道:“失控一事暂且不提,你现下感觉如何?”

柳辰溯寻了处蒲团,淡然道:“看见人便想吃了,再来一次,应该就成了。”

帘内人轻笑一声,分明是温润的声响,却让人心底生出几分寒意来,“那李氏公子,可是游时宴?”

柳辰溯停了一会儿,语气有几分烦闷,“他在外面受了委屈,身上都是些伤。不如做成人偶,留在这里,就不用担心了。”

帘内人似乎难以理解他的逻辑,却欣然同意了,“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他有个同生共死的红绳在,却不好动手了。”

丹红密帘挡住光线,映在柳辰溯毫无血色的面上,像触动了一层冷霜。

他轻启双唇,“做便一起做了,还有高低之分?”

游时宴身子一软,纸人的两只腿在风中抖了抖。

可恶,你们这两兄弟,真是亡我师徒之心不死!

帘中人沉吟一会儿,便道:“不可,他是沈家人。辰溯,你先上前来。”

柳辰溯应了一声,指尖斜挑开红帘,帷幔两侧豁然飘荡,一樽金蛟雕像摆在正中,蛇头被光照耀,竟有几分龙鳞光芒。而它的血口大张,竟是咬着一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蛇头!

水神雕像?不对,这是邪神吧!游时宴见势不妙,翻身蜷成一团小块,滚到角落里看着。

下一秒,层层帷幔之中,豁然伸出一双玉手来,这手苍白无比,与柳辰溯的手一模一样,抬手扼住柳辰溯的咽喉。

“家罚。”

两字落下,柳辰溯整个脖颈发出一声脆响,身子豁然倒下,本不应该有血,可被握过的脖子宛若利刃切割过,渗出一片又一片血迹,沿着华贵的金线衣袍留在地上。

这血液越聚越多,直接滩到地面上,变成一滩快速蔓延的粘稠血迹,游时宴想躲也来不及,左边纸腿陷进血里,逐渐开始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