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时宴弯弯眉眼,一把握上去,“好哥哥,你快跑吧,还立什么誓?我师父要是追上来,你可真就完蛋了!”
倪公子对他一笑,原地吹了个口哨,身影却原地消失了。地上孤零零地落着一把剑,还有一张红纸,飘起落到他眼前。
“天下至宝,应送爱惜之人。”
游时宴连忙掏起剑,藏在怀里,喃喃道:“不要白不要。”
他落到地上,见师父已经回到屋中,屁颠屁颠凑上去道:“师父,我饿了!”
师父没出声,屋内也没有灯,游时宴只能隔着帘子站着,“师父,师父?”
“嗯,”师父声音有些低,“明日,沈家和柳家会派人来。其中,一个叫做沈朝淮。他修的是怀情道,又天生两根情脉,容易产生执念,情道不可破,不要与他多说话。另外一个,是柳家二公子,唤做柳辰溯。前来治病调理,身体不好,年纪也比你小,你多照顾一下。”
游时宴微微一怔,开口却道:“师父,你生气了吗?”
师父笑了一声,“我永远不会对着你生气的,先回房睡觉吧。”
“哦,山上来外人了,师父不高兴吗?”游时宴垂下眼,“师父不愿意的话,我也不愿意了,不如明天把他们赶下去。”
师父听见他说直接赶下去,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声,“是我错了。”
他说完话,后门吱呀一响,屋中已无人。
游时宴呆愣了一会儿,越想越委屈。
上不上山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每天学的东西已经够无聊了,还要天天背书,又不能和别人说话。凭什么怪到自己头上?
而且,师父是医圣,可以治病救人,自己又不是,还要照顾什么姓柳的病人,不应该夸一下自己吗?
想罢,他撇了撇嘴,饿得踹了一下桌子,“饿。”
身后一只玉手马上将桌子扶正,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放在他面前。
师父摸摸他的头,温声道:“吃吧。”
游时宴饿狠了,却哼哼唧唧一声,“不吃。”
师父问道:“又怎么了?”
游时宴拿起勺子,晃悠了一下碗中的白团子,“那个,师父,你知不知道,龙神是什么啊?”
身后温柔的呼吸声停了一下,师父道:“嗯,三帝之一的龙神,怎么会不清楚。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讲给你听。”
游时宴眼前一亮,咬开白团子里的黑馅,黏黏糊糊地拉住他的手:“快讲,快讲吧师父!”
师父轻笑一声,“不讲,讲了你便不肯睡了。等明日沈公子来了,你去问他,他们州信的是龙神。”
游时宴拉长音哦了一声,怀中剑被他碰响,他心里咯噔一跳,“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见人呢。”
亭前雪落,簌簌落在年长者的掌心,化作寒凉的雨水,凝在纹路与心间。师父挑起帘子,微微哼了一首曲调:
“一朝英雄拔剑起,换作苍生十年劫。”
“半步天才赊捧雪,求剑意酒游红尘。”
他微一敛眸,无神的眼内,隐约听见了时光的絮语。
“长厌万古,昭昭无双。”
第五章
游时宴抱着剑兴奋了一夜,鸟一叫就窜起来了,他跑到山上门前,等着师父出门。
半晌后,游时宴等得腿都软了,雪没了脚踝,高声喊道:“师父,师父,你别睡了,我们得接人!”
他被冻得两眼一黑,找了个树角蹲下,抱怨道:“怎么回事?难道师父真被鸟吃了?”
他咳嗽了几声,这才想起自己没披大氅,属实是自找的冷,没什么力气地缩成一团。
他正颤着嘴唇打哆嗦,门却被人踹开:
“沈家沈朝淮,携堂弟柳辰溯,前来拜见。”
来人将箫转式缩小,沈家世族标配的白金衣衫披在身上,一顶玉竹镶在领口,傲雪凌霜之气尽显。
柳辰溯面色煞白,似是走不动路了,靠在门槛上喘气,耷拉着眼道:“堂兄,你别念了,这也没人啊。”
沈朝淮微一敛眸,少年时期还没长成的眉眼有些犹豫,“好,那先进去。”
“停,”游时宴从树跟里站直了,脸被冻得发红,“有人!你们等一下,我去喊我师父。”
二人一愣,沈朝淮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柳辰溯突然站定,说道:“游时宴,你不用找师父。”
游时宴也愣了一会儿,指指自己道:“你认识我?”
柳辰溯点点头,“你师父早就下去跟我哥说话了,让我们两个先来找你。”
游时宴顿时委屈了,“他早就下去了?那为什么不给我做好饭再下去!”
“嗯,他真过分。”柳辰溯漫不经心地应了他这一句话,墨绿色的衣衫湿答答裹在脖颈上,宛若蛇皮。
他盯着游时宴的脸,不自觉舔了舔唇边,脱口而出一句:“我喜欢你。”
游时宴被这眼神恶心到了,呛道:“你有病?不对,好像真的有。”
柳辰溯被他骂得一怔,将手从沈朝淮那边甩开,一声不吭走向游时宴。
他这人长得太快,高出游时宴和沈朝淮一大头,这么直勾勾走来,真有几分吓人。
我有剑还怕你?游时宴哼了一声,手指往胸口包裹伸去,准备吓回去,柳辰溯却一把搂住他的腰。
“游哥。”
他抱住游时宴,将脸埋在他的肩侧蹭了蹭,自顾自说道:“我肯定见过你的。”
游时宴被他身上的体温冻了一下,牙齿打颤道:“我警警,警告你,师父让我照顾你,只是说说的,你再不让开,小心我打你!谁知道你这病怎么回事,万一传染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