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一半的蜡烛让这个狭小逼仄的屋子显得亮堂了一点,温满杏晃着怀里的婴儿,看向易逢春,道,“我们要是走了,那这孩子怎么办?”
“要不带上吧!”
易逢春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裳,显得整个人冷峻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他在面对这个陪了自己多年的妻子兼师妹的时候,一向柔和的像是初春化了冰的溪水。
“可,”温满杏对上丈夫的眼神,最终还是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好吧。师兄,你说那群人究竟是谁,我们百重泉这些年一直都很低调,怎么会招来这些人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易逢春把熬好了的粥端过来,细心的盛在碗里,低声道,“阿杏,吃点东西吧。既然咱们还活着,师父他们一定也在某个地方活着呢!百重泉的仇一定会报的,到时候我们就再成一次亲。”
易逢春主动把婴儿接过来,用手摸了摸温满杏的额头,“别担心,还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就在我们要出发的前一天,师兄他突然发现这院子里的槐树上一夜之间冒出来许多像是人头的果子,”温满杏像是瞬间老了许多,说到这里,那股被压在内心深处的疼痛就又一次翻涌上来,“也就是这一天,师兄他不见了。”
“那棵槐树,阿玉,我们来的时候也看见它了。师姐,我和阿玉在外面闲逛的时候,也是因为听见了婴儿的哭声,就来到这院子里,看见了那些人脸,紧接着就从上面掉下来了。”
江潮忍不住去看那个婴儿,按照温满杏的话来算,他们刚到临城就遇见这个婴儿,可这都几百年了,还是只有半条手臂那么长,面色青紫,上面还留着斑驳的血迹。
谢寒玉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温满杏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怀里的人,像是一直重复动作的木偶,他看了看四周,却只见空荡荡的一片,就像是被单独劈出来的一个虚无空间。
“就是那棵槐树,”泪水从温满杏紧闭的双眼中流出来,“当时师兄觉得蹊跷,出去看的时候,却在那棵树上也发现了他和我们三个人的脸。”
温满杏那时候被吓得不轻,可当她跟着易逢春出去的时候,却看到街上的人几乎都像是被牵了线的木偶,往日熟悉的吆喝声,此刻却变得毫无波澜,整个临城变成了一潭死水。
易逢春随手唤了一声平日里常说话的一个烧饼摊的老板娘,可女人却没有任何动静,眼神也是呆呆的,只是看着他。
“阿杏,我感受不到这里的灵力,像是被人给吸干了。”
易逢春想要上前查看,可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
“我和师兄都看不清他的脸。”温满杏那时候还觉得神奇,她也只是听师父说过,只有从天上下来的,才会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
男人没说话,只是拎起长剑就过来,易逢春回头看向温满杏,大声道,“满杏,你先离开。”
温满杏把婴儿暂时放在一个安全的角落,转身跑回去,拔剑就向人刺过去,男人只是冷笑一声,剑气四散,她和易逢春被困在里面。
易逢春已经替她挡了一剑,可正是这时候,传来一阵哭声,温满杏听出是那孩童的声音,她慌张转过身,一恍惚,眼睛就看不见了。
她眼前尽是黑暗,温满杏想要去找那个自己依赖的人,可她只听见剑剑刺进血肉的声音,那个带着讥笑的声音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再后来师兄就不见了。”
温满杏只能用这个安慰自己,那么多剑,她只能猜到一个答案,可她不敢去想,更不愿意去想,“我和他就被关在这里,明朝,若是你能出去,一定要帮我找找师兄,哪怕……是骨灰。”
她把脸贴在婴儿的脸上,“这些年,每逢除夕,他就会出现,化作你们的模样来骗我。”
谢寒玉总感觉这里面不对劲,如果单纯想要杀人,那为什么又会来看她?
“这里出不去,我试了几次,”温满杏低声道,“明朝,我在这里几百年了,想要再见百重泉的人最后一面,我快要撑不住了。这个孩子,也是跟着我受苦了,或许当初把他交给其他人才是最好的。”
“师姐,我,我前几天还见过逢春师兄。”
江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却想要让她活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背后的人,为百重泉的人找到一个真相。
“真的吗?”
温满杏有些激动,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江潮走到她身后,给她输送灵力,“师姐,我们几个都看到逢春师兄了,他很想你,只要我们能出去,你就能和他见面了。师父和天青师兄也在,我们还回百重泉,好吗?”
谢寒玉从袖口中拿出来一个瓶子,递给江潮,“这里面是还魂丹,或许会有帮助。”
他主动把婴儿从温满杏怀里抱过来,这几百年,不知道温满杏用了法子才保住他的性命,只是十分虚弱。
谢寒玉给他输送了些灵力,又用洁灵术给他清洗了一下,露出来瘦小干净的脸,一双眼睛还在闭着,眉心处有一个红痣。
谢寒玉抱着他往四周看,这里和温满杏说的一样,到处都没有出路,可却能感受到细微的风在里面流动。
而且他们能从外面听见婴儿的哭声,必然有一处地方能够把声音传出去,谢寒玉仔细去看,在最右侧倒数第二块石头处发现了一条极小的裂缝。
谢寒玉拔出霜寒,用了些灵力向那里捅去,只听“轰隆”一声,石头应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