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烬道:“有人说,圣女不修圣瞳,自创阴阳眼,此举实为逆天而行,惹恼了神灵。也有人说,她不过是惹恼了一个人。”
“一个比天道更不可逆的人。也是一个———”
“你很熟悉的人。”
果真如此。
时幼语气不自觉低了几分:“……玄霁王?”
明烬颔首:“宗门确实流传过,圣女在世时,曾与鬼域之主有过接触。但此事,无凭无据,真伪难辨。”
接着,明烬声音稍顿:“时幼,关于圣女的一切,宗门早有禁令,严禁外传。今日我能与你说这些,已是违背宗门规矩。但我答应过你,有问必答。现在,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时幼沉思片刻,终究还是放弃了追问。
圣女死在五百年前,与明烬身处的时代隔了太远。若真一切如明烬所言,那她所能知晓的,也不过是后世流传的一鳞半爪。
再问下去,也不过是徒劳。
于是时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因为她已知晓,日后该去找谁,去问清这答案了。
时幼与明烬一前一后,穿过空旷的日月广场。
广场中央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回旋。时幼抬头,便看到了那座通天的黑色石碑。
记录着历代承天榜首的通天石碑。
时幼目光微动,忽而开口:“那位圣女……曾经当过承天榜的榜首吗?”
“那是自然。”明烬说着,指向石碑左侧。
时幼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那一角的石碑上,有三个字,在圣流的柔光中浮现。
时幼凝视圣女的名字片刻,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又隐约觉得,在圣女的名字里,应该藏着许多温暖而美好的东西。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笃、笃、笃。
那脚步声如落石击玉,不拖沓,不犹疑,每一步都干净无余。
时幼顺着声音回望。
只见来人逆光而立,肤色极白,白得像无暇的玉,一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骨节匀称,指甲修得圆润整齐,好像世间一切复杂的事物,到了这双干净的手中,都会变得井然有序。
她心中了然,这便是太子昭琰。
时幼下意识颔首,刚要行礼,却被昭琰抬手拦住。
“时姑娘,无需多礼。”
昭琰声音温润,“这月塔试炼,难度非凡,连我都在最后一关,耗费了不少心力,而你却能以如此特别的方式破局,着实令人钦佩。”
“不过是另辟蹊径罢了。”时幼平静说完,心里却想,这昭琰,作为第一个率队从月塔离开的人,这番夸奖,不过只是维持太子亲民的场面话而已。
“时姑娘谦
虚了。虽为蹊径,能想到,并能做到的,只有你一人。“昭琰说到此处,顿了一下,“不过,这样的破局方式,未免太过出众了些。恐怕,难免会引人非议。”
“太子……此言何意?”
“这月塔试炼,让所有人,都见证了你的能力。这样的能力,让人折服,也会让有心人心生忌惮。”
昭琰说着,与时幼对上目光,轻声道:“我只是提醒时姑娘,越是锋芒毕露,越需要谨慎行事。接下来的试炼,要多加小心。”
时幼颔首,恭敬道:“多谢太子提醒。”
昭琰笑意不减,点了点头,又与时幼客套了几句,才转身离去。
明烬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目光微敛,眉头却蹙起,低声喃喃:“不知为何,我听了太子这番话后……总觉得,会有麻烦事发生啊。”
时幼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淡然:“若真有麻烦事要发生,只怕,想躲也躲不掉,与其担心,不如先走一步算一步。”
天色悄然变化,正是晌午过后。日光依旧明亮,却不如正午那般炽烈,洒在青石板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从日头偏西到黄昏降临,天际烧起绚烂的霞光,将广场的通天石碑,映得通体透亮。而后,霞光逐渐退去,天色一点点转暗。月亮悄然升起,冷光泻满广场,将那碑影拉得更长。
已有零星几队修行者,从月塔中离开,三三两两的身影,逐渐填满原本空旷的广场。
明烬目光扫过不断涌入的人影,眉头轻皱。
她向来不喜在人群中久待,这种嘈杂让她觉得烦闷。于是,明烬转身离开,朝广场外的林间走去,似乎想在附近,寻一处清净之地修行。而洛争争,也不知早已去往哪里。
时幼没有动,依旧盘膝静坐在广场的一角,闭目调息。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月光黯淡,星光隐退,晨曦穿透夜幕,投下第一缕微光,笼罩住通天石碑。日头渐升,广场上的人群,从稀疏变为熙攘。尽管人影交错,人数却比昨日少了一大半,显得不再那么拥挤。
而时幼的身影,如同一块礁石,静默地矗立在这片涌动的人海之中。
养精蓄锐,这是她目前,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忽然,她的耳尖动了动。
时幼听到了熟悉的刺耳声音。
“你问我们怎么出来的?啧,这还用问,都没看到吗?”
黎净似是站在人群中央,声音很是得意,熟稔地回应着众人的提问:“那时幼,一口气凝造了十枚月令,直接带我们飞出塔外,那叫一个快啊!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就已经站在塔外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十枚月令?!”
“她一个人凝造了十枚?!怎么可能?”
黎净答:“好像这时幼啊,是用了什么叫阴阳眼的能力,可以虚化为实,这才能凝造出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