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女神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皙,面容姣好。
其中有一张,乔衣看了很久。
它并不是其中最好看的一张,甚至不是精修的硬照,而是时脉在某个综艺节目做特邀嘉宾时被抓拍下来的画面。
照片总体风格很幽默,最上面是节目组特别准备的大聚光灯,瓦数感人,底下的人都被照得龇牙咧嘴,非常考验表情管理能力。
时脉身着白色小V领长裙,坐在几位小花中间。灯光照在她头顶上,将她的深棕色卷发染成金黄,她的双手遮在额前,看向镜头,红唇皓齿,笑得很开怀。
那双眼眸最为动人,明亮有神,顾盼生辉,但笑起来时又极有气势,显出几分攻击性。
乔衣反复地看这几张照片,心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
即使是她这种看谁都差不多的脸盲症,也意识到了问题。
时默长得跟年轻的前影后本人有八、九分像。
就在这时,钱婫问乔衣要时默的照片,说自己深谙面相之道,要帮乔衣看看这是不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乔衣没有时默的照片,也不想没经过本人同意就把时默的自拍发给钱婫。
但乔衣还是点进了时默的朋友圈,想自己再对比对比时默和影后的脸。
和时默的微信是不久前加的,她的朋友圈显示一年可见,没有自拍,只有路边的狗尾巴草和天上形状奇奇怪怪的云和深夜的泡面。
泡面出镜最为频繁,偶尔还加个荷包蛋。
乔衣:?
这不健康,有待改善。
那边钱婫又催她:你说你的同居人和时影后同名,又长得好看,好歹给我描述下人具体长什么样!
乔衣想了想,反手把钱婫发给她的那张聚光灯照片发了回去。
钱婫:??????????
钱婫:你跟我女神在同居?!不是说那个女人是卖奶茶的吗?!!
乔衣:我觉得……你女神的照片能代表她的长相。
钱婫沉默了有一会儿,忽然道:我知道了!!!
乔衣:你知道什么了?
钱婫癫狂道:整容,绝对的整容,她一定是我女神的扭曲粉,为了跟女神更近一步,整成了她的样子,还山寨她的名字!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对话似曾相识,乔衣只好又回了一遍“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容貌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而且都姓时。
莫非她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这个可能性不如钱婫提出的整容“假说”概率大。可乔衣与时默相处下来,不觉得她是影后的狂热粉——时默压根没和她提起过这方面。
二人没有聊太久,乔衣还有面试要去。
她拿时默给她的钥匙锁门,转反了方向,两分钟才把门锁好。
着实心不在焉。
乔衣本以为有秘密的只有她一个人。
现在看来,人人都有小秘密。
***
乔衣在人行道上走着,偶尔垂眼看屏幕上的导航。
在银翼杯重新开办之前,她完全没想过完全靠揩时默的油过生活。
所以,即使时默先前对乔衣去琴行打工不太合适,安定下来之后,乔衣依旧决定去试一试,看能否在轮班的休息日去琴行兼职,积累工作经验。
按着求职app上的地址找到目的地,乔衣如同时默之前对她说的那样,她的条件远不在对方的考虑范围内,连连碰壁。
终于到了最后一家琴行,隔着玻璃窗就知道没什么生意,墙角结了蜘蛛网,看起来很久没打扫。
乔衣认认真真地敲门进店,如前面几家一样询问需不需要短期的兼职。
琴行主人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身上的浅灰色棉袄被水洗得发白,正闭目听着肖邦合集。
他睁眼看看乔衣,忽地摸出手机,搜索一番,看看屏幕,再看看乔衣。
随后,他把手机扣在桌子上,坐正身体,笑问:“矶城大户人家的千金怎么到这里找工作?今年的银翼杯不会再办了,你要体验生活,就该让爸爸妈妈找个好点的地方。”
他虽然是笑着的,眼底却并没有笑意。他并不知道这已经是乔衣跑的第五家琴行了,只觉得这个出身富贵人家的女孩子是在跟他闹着玩。
乔衣头一回听说钢琴大赛是取消而非延期,对方说得如此笃定而自然,让她相信了七八分。
她掏出参赛邀请函,双手递过去,跟对方确认是否就是这个比赛,到底发生什么状况。
店主本不想再搭理这姑娘,却见她递邀请函时十指上带着薄茧,以拇指外侧最为醒目,因天气寒冷皲裂,外缘泛着微红,露出里面透粉的新肉。
本以为这是个靠家人砸钱镶金强行点亮技能的主儿,想不到是真的下了苦功。
他眉头微动,把手上的烟往烟灰缸里掐灭了,淡淡道:“谁知道呢,你要想参加,就得等三年后,再过不到一周就会通知,信不信由你。”
乔衣礼貌道别时,店主说:“你要有真本事,就不该来这里,去找你自己的路。”
让乔衣停下找琴行的不是五连败,正是离开最后一家琴行时琴行主人跟她说的这句话,让她豁然开朗。
店主说话虽然有些呛人,却不无道理。
乔衣原来觉得她只需要要有份工作,离父母远些,保持不紧密的联系。
这句话却把她从象牙塔中拽了出来。
她所想要达成的,远远不止这些。
她要去找她自己的路。
她想和她最爱的琴活下去,彻底离开父母,做自己人生的主人,甚至还想拉乔言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