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份倔强能支撑你走下去,”乔言商的声音低沉,掺杂着微弱的电流声,“那也未必不好。”
他沉沉地笑,从那份笑意中,乔衣莫名听出了骄傲。
“让我做了十年传声筒,亏他们干得出来。如果他们真的想你,那就该亲口对你说。还有那个舞蹈比赛,弹琴的是你吧。”
乔衣心头一跳:“我不知道哥在说什么。”
“别糊弄哥哥,看自己的妹妹弹琴看了十年,你以为你把脸遮住我就不认识了?”
乔衣在屏幕下方打了串省略号,内心挣扎地和乔言商对暗号:“你看到的……”
“兔子面具很可爱,不愧是我的妹妹。别担心,我没告诉妈,不管弹琴跳舞是你的自由,她无权干涉,想做什么你就大胆去做,我替你兜着。”
他说着,切出通话窗口,给乔衣发了笔金额不小的压岁钱:“拿着,你一个人在外面,做哥哥的也没什么给你,就是点零花钱。你赚的钱就别打给我报平安了,多和哥哥视频通话比什么都好。”
乔衣攥紧了手机,泪水逐渐往小小的泪腺翻涌。
乔言商一直懂得她,他比起他们,更像是能够遮风挡雨的长辈。
她却朝他撒气,责怪他不劝阻父母的想法。
她自己跑了,像个逃兵,将乔言商一个人扔在了父母身边。
她和哥哥都不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父亲的责骂,母亲的体罚,有她一份,也有乔言商一份。
乔言商大她不少,但因生意上的往来,很多资金和人脉方面的问题还得背靠父母。
乔衣希望乔言商也能走得更远更远,自己亦然。
未来走不动时,他们也能互相依靠。
乔言商见相聚他数千公里的妹妹眼圈红红的,像只受伤的小兔子,手里捧着手机,好长一段时间才按下了他发出的红包。
乔衣说“谢谢哥”的时候,声音抖得很厉害,乔言商从未见妹妹七岁后哭泣的模样,搜肠刮肚拿出过时很久的笑话讲给她听。
好在乔衣捧场地破涕为笑,又叫了他几声“哥”,听得他心头美滋滋的,感叹天下没有不可爱的妹妹。
他不知道,聊天结束后,乔衣将手机贴在胸口,睡熟了。
这一晚,手机代替了电钢琴,成为与她同床共眠之物。
***
到了过年,乔衣确定不回家,时默便带着她去凌翃家拜年,然后去了家酒吧。
时默看起来心情很好,乔衣见了她的温柔笑脸,只觉得老城不禁燃禁放的鞭炮声也没有那么难忍。
时默与调酒师聊天,让对方给了乔衣一杯Cidre,却是眉心微蹙,眼神灵动。
乔衣知道这是苹果酒的说法,拿到饮品后轻轻抿了口,却是只有苹果,没有酒。
原来时默使的眼色是这个意思。
她险些会错意,误以为这两个女人要给她来点什么难喝的新品,就像时默前两天研制失败的乌龙冻奶绿,喝得她本人也面色发绿。
吧台前座又来了些老客人点酒,乔衣便坐到有些距离的单座。
她咬着杯中樱桃的柄,小巧酸甜的水果入口,百无聊赖地用舌尖将樱桃梗打了个完美的结,微微鼓着腮帮子听那头的时默跟调酒师讲话。
模模糊糊听不到几句,倒看见时默把画着Jerry鼠的红包递给调酒师和刚来的中年男人,口型似乎是“恭喜发财,新年快乐”。
原来时默还是来拜年的。
到酒吧里给人拜年倒是与众不同的体验。
正是过年的时候,旁边的店都已关门,只有这家酒吧还开着,给了乔衣一种特地迎接时默才开的感觉。
这家酒吧的店名,叫“Cinderella”,仙杜瑞拉。
乔衣只觉得耳熟,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飞速闪过钱婫给她讲的“灰姑娘”酒吧,是被网友扒出来的,时影后小时候打工跳舞驻唱的酒吧名,只说是南方小城,却不知具体位置。
巧合叠加巧合,乔衣都快认为时默和时影后可以划个等号。
但她转念一想,以时默的嗓子去唱歌,轻声的摇篮曲尚可,可配上酒吧里的重金属摇滚……
那要的就是别人的性命。
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也许是传说中的“二重身”。
时默见老板过来了,便递了红包过去。
老板说着“要小辈红包”,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
一番推来让去后,二人捏了捏红包壳厚度,感觉都一样,笑着岔开话题。
老板在时默身旁坐下,点了点不远处喝苹果饮料的女孩,一口白牙笑得灿烂:“把人都带到这里,是决定了吗?”
时默饮下调酒师请客的Amoureux Solitaires,微醺地看向乔衣,一双漂亮的黑眸中倒映着对方白皙的侧脸。
“等她成年后,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白。”
年长的调酒师收起高脚杯细细擦拭,边问:“还没告白呢?那我这杯‘孤单恋人’可请对了。她看着不像圈内人,喜欢你么。”
时默轻笑,让身旁人觉得她的笑容中有不加掩饰的小小得意:“她偷亲了我。”
调酒师和老板面面相觑,吃了一嘴狗粮。
太阳落山时,酒吧之行也告一段落。
乔衣不知道别人家过年是怎么样的。
以往自家过年,她与乔言商二人被父母打扮得整齐精致,像两尊极具观赏价值的人偶,跟在父母身后,见他们口中很重要的叔叔伯伯。
同样是跟着人走,在时默的带领下,心里却很放松,没有丝毫的厌烦,就像可以一直同她走下去。
在跟着时默走亲访友、顺便等吴荃消息的时光中,平淡而温馨的年不知不觉便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