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为什么要问时默喜不喜欢她,这太让人害羞了。
她几乎是慌乱地抓了根稻草,不假思索地问:“退圈是因为什么?”
时默这回长久地沉默,没给出具体的答案,最后只是反问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乔衣看着时默。
即使在回避问题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也正视着乔衣,让让心里像有团火在烧。
时默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想知道?”
乔衣垂眼,不敢直视傲然逼人的双眼:“是你说,会知无不言,你不能反悔……”
她的视线落在时默的胸前,时默果然伸手,去碰颈间挂着的音符吊坠。
乔衣想,时默又开始思考问题了。当她开始思考时,总是去触碰这颗闪闪发光的小物件。当她思考,那就是她要说很多话的时候。
可时默并没有长篇大论。
时默没过多久便开了口,声音很平静:“这个不能告诉你。”
手却攥紧了音符,再没有松开过:“你怎么不看我。”
乔衣将反驳的话语咽下,不让我管,却想让我抬头看着你。
时默不愿意像约定好那样回答问题,果然是不喜欢她的。
她看向那颗16分音符,它被牢牢地握住,上面的钻都快被抠掉,在无声尖叫。
好疼。
乔衣的耳边响起精灵的歌声,让她救她,声音像到达歌剧的高、潮,愤怒而张狂,刺得她头皮发痛,耳膜欲裂。
乔衣固执地重复:“你答应我的。”
她终于把头抬起来,灼灼双目在向目光同样炙热的时默逼问——你说你会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只是想了解你。
“小乔。”时默轻声叫她。
乔衣在关键时候会变得更执着,可时默却觉得乔衣肩上无形的压力比她大得多,那是来自家人和未来的重负,她不需要再为他人的事情再添负担。
规则是时默定的,卡壳的时候,她可以适当地钻空子反悔。
于是时默温柔地笑:“你欠了我一个解释,所以第三个问题换我来问你。”
乔衣瞪大了眼,像遭遇老鹰俯冲掠食时机敏的小兔:“我没有欠过你什么解释,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逃婚的事也可以告诉你!
但乔衣不知道,时默早已了解了个通透,别说逃婚,连翟家最近的小动作都了如指掌。
时默回答,语气中也带了笑音:“小漂亮,那天晚上你在想什么,怎么能偷亲别人呢。”
乔衣眼中的热切忽地被冻住了。
什么?时默跟她说了什么……
那天晚上时默原来没有睡着。
她反问她,怎么能偷亲别人。
她并不喜欢她亲她。
乔衣失了全身的力气。
她像个笑话。
眼泪不争气地往上涌,连双颊也变得滚烫,乔衣只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可又私心想保留下她们之间的关系。
乔衣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说:“我没有。”
时默看着乔衣的表情变得不对劲起来:“你没有什么?”
“我是亲了你,可我没有喜欢你。”
时默:“?”
岂有此理,她还没问到这个,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现代版吗。
她伸手去触碰乔衣的衣摆,手背却被热泪砸得有种烫伤的错觉。
怎么哭了。
乔衣很快就哭到打嗝,无法压制住她的泪腺。
她一点儿也不明白,心动是怎么一回事,人为什么会喜欢另一个人。
她喜欢她古灵精怪的朋友,喜欢急脾气的兄长,也曾喜欢儿时拉着她的手带她去看车展的双亲。
可两情相悦的那种喜欢是什么感觉?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时默。
时默是很值得人喜欢,她是他人心目中的童年女神,她的舞技惊人,演技流畅灵动,性格温和大度,除了五音不全又爱捉弄人外是个完美的女人,这样的人很难不喜欢上。
但她怎么能喜欢时默呢,连她这么傻都能看出来,时默对她好只因为时默是个好人,在尽自己所能帮助她。
时默帮过贫困的孩子求学,帮过学生们练舞,帮她摆脱缺钱的窘境。
无关爱情。
她喜欢上她,还扰乱她的生活,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她好心收留她,带她入一行的门,让她获益匪浅,可她却在得知她喜欢女人的第一时间,想过要睡了她。
绝对不可以。
“我没有!”
乔衣说着连自己都心虚的话,喊得挺响,却哭得没有声音。
她要亲手把她的初恋掐死在摇篮里。
“好好好,你没有。”
时默的语气像在哄闹脾气的女朋友。
她本来想着在乔衣18岁成人那天告白,乔衣却说不喜欢她。
不管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乔衣现在流了眼泪,看上去极为执拗。
窗外升起壮丽的大片烟火,橙红色的花簇在夜空中炸开。乔衣泛着水光的浅绿色双眸也被这烟火色染成炽热的红,还有盈满眼眶的泪,清澈得容不下任何倒影。
时默在心底里叹息,是她的说话方式让乔衣难受了,她出尔反尔,答应的事做不到。
有什么办法能安慰乔衣?
而她们现在需要解决首要的问题,那就是乔衣的哭嗝。
打嗝越来越厉害,乔衣傻了。
她无措地站在时默面前,嗝连着嗝,颠得快要保持不住身体平衡,只觉得那双腿比平时更难直立。
她按住了胃:“好疼。”
她虽然年纪小,可也是有面子的。
可现在面子丢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