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间溢出了一滴汗。
汗珠滑落, 微痒。
韩芮安抬手, 想去擦。施谨动作比她更快，在她之前先把那汗珠擦掉了。
动作一顿，韩芮安侧头看她一眼, 施谨没在意她的目光, 从包里掏出一个扇子开始摇晃着。
她摇晃的幅度挺大，让两个人周围的空气都流动起来。
微风带了点凉意。
韩芮安舒服得眯起眼，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
“两位小姐的感情真好。”
忽然有说话声从身旁传来。
韩芮安困意消退了些, 睁开眼看来人。
那天席今瑶说要将这五个人带上，韩芮安她们没什么意见, 这两天也跟这几个人多少交流了几句。
那日抱着男娃的男人叫黄石，他自述是来自附近的一个小基地, 只是那个基地的防御能力并不好，在下大雪的那个月被变异老鼠群攻击沦陷了。
他们侥幸逃了出来, 一路走到这里。
他介绍得简略, 韩芮安当时便也没有这么上心去听, 毕竟只是同行的路人罢了。
此刻黄石就站在她们的位置旁边，很有礼貌地保持了约有一米距离, 笑容憨厚。
韩芮安没想太多, 对于黄石的问话也只是笑了笑，应了声“嗯”。
她随意瞥了眼坐在另一边的黄石的老婆孩子, 以及他的两个朋友。
他那两个朋友都在打瞌睡，黄石老婆倒是没睡，怀里抱着孩子哄着。
韩芮安没跟黄石老婆说过话，那个为人母的女人似乎对着陌生人有些拘谨，经常低着头，谁也不敢看，也不怎么跟人说话，就连跟黄石交流都很少。
黄石的孩子也很乖巧，除了最开始那天见到的时候被吓得差点哭出来之外，韩芮安基本没看到那个孩子吵闹过。
像个不会哭的娃娃。
这个念头一出来，韩芮安自己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甩开那些奇怪的想法，这才发现黄石又跟她说了话。
“韩小姐是哪里人？”
“我？”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韩芮安道：“我就是A市人。”
黄石笑：“那这趟旅程就是要回老家了。”
“对。”
黄石又道：“我前些年也去过A市，那时候A市就已经发展得很好了，我记得那时候zf计划要拆了老城区盖新楼房，也不知道现在盖了没有。”
说到家乡的事情，韩芮安便有了些交谈的欲望，她笑道：“老早就拆了，盖了好些楼盘，还建了新的商区，那一片的房价现在也是高得可怕。”
两人聊了几句，韩芮安后知后觉地发现，从黄石过来到现在，施谨好像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她正想转头看施谨一眼，就听见施谨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黄先生。”
黄石老早就注意到施谨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善了，他以为施谨是不喜欢自己的长相，所以也没怎么跟施谨讲话。
此刻听到施谨叫他，黄石有些意外，很快看向她，眼神疑惑。
施谨脸上也挂着笑，只是这笑意也不达眼底，她道：“您的孩子还挺聪明的，看着一岁多的年纪，竟然就不需要纸尿裤了么？”
这几天里，从来没见有人给孩子换纸尿裤，而孩子也不会哭闹，除了偶尔的喂食以外，似乎几乎没有其他生理需求。
黄石听完她的话，脸色都没变一下，很是和善地道：“现在物资匮乏，吃的都很难找了，怎么还会顾得上这些东西。主要是孩子妈教得好，孩子又确实聪明，所以这段时间他自己也慢慢学会控制这些了。”
“是么？”
施谨语气淡淡的，仿佛只是随便问问。
黄石看她一眼，微笑着颔首。
他等了会儿，看施谨没话了，正想接着跟韩芮安聊几句，便又听见施谨说了话。
“黄先生是江城人？”
黄石：“是的。”
施谨双眼没什么情绪地望着他，“那您肯定听说过江城监狱吧？”
听到这，黄石的脸色有一瞬间陷入阴郁，但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恢复了温和的模样。
然而始终望着他的施谨却是清晰将他脸色的变化收进眼底。
黄石脸上的笑已经不如刚才那样自然，他看着施谨的眼神也带上了些审视。
黄石：“施小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施谨收回目光，丝毫不在乎黄石打量的目光，缓缓道：“我以前去那边看望一个亲戚，当时进去看到了不少犯人，只觉得您跟我当时看到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这话可以说得上冒犯了，就差指着鼻子说黄石坐过牢了。
黄石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他重新看了好几眼施谨，记忆中分明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个女人却像是认识自己一样，说话还总带着刺。
想到最后也没有头绪，黄石也不想再在她跟前讨人嫌。
“施小姐应当是看错了，黄某生性老实，从没干过缺德事进牢里。”他顿了顿，又道了句：“看来施小姐不太喜欢我”，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后面也没再怎么找她们搭话。
韩芮安就在一旁听着，自然很容易就发现了施谨话语里的夹枪带棒。
待黄石离远了些，韩芮安才小声对施谨说：“你认识他？”
施谨摇摇头，“不认识。”
韩芮安明显不信，“不认识你怎么看他这么不顺眼？”
施谨转头看她，眼底光影斑驳，良久，她才道：“因为他老是想跟你说话。”
突然冒出来的醋意横生的话语让韩芮安愣了愣，过了会儿，她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抑制不住地小声咯咯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