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芮安这会儿像个鹌鹑一样，怂怂的，很乖巧地拿起汤勺喝姜汤。
辛辣的味道在舌尖扩散，让韩芮安皱起眉，但很快又有一股甜味萦绕上来，中和了不少姜的辛辣感。
喝完半碗，整个人都感觉暖洋洋的，甚至有些过热了。
韩芮安喝不下了，偷偷看一眼单眉。
单眉笑：“喝不下就放一边吧。”
韩芮安立刻把盛姜汤的碗挪开，美滋滋地吃起面。
一顿饭，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韩芮安是坐立难安，生怕单眉骂自己。单眉则是脑子里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吃完之后，韩芮安非常自觉地收拾碗筷洗碗去了。
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单眉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副等着她过来长谈的样子。
韩芮安脚步一顿，突然不是很敢走过去。
单眉早注意到她，此时侧头朝她看了眼。
最后韩芮安只得硬着头皮走两步，坐到另一边的单人椅上，想着单眉要是想打自己，这样自己也能跑快点。
单眉瞧她那都快要低垂到地上的脑袋瓜子，深思了好一会儿。
好半天，韩芮安都快要睡着了，才听到单眉说了句：“以后争气点，找一个比施谨好看一百倍，优秀一千倍的，知道吗？”
这句话几乎就是默许的意思。
韩芮安的瞌睡虫瞬间就被赶跑了，她睁大眼睛，停止腰杆，坐得板板正正的，双眼掩盖不住惊讶地望向单眉。
单眉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身子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话语随意，像是在唠家常一样，“你已经成年了 ，有权利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但是你永远都要记得深思熟虑，做什么样的选择，可能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韩芮安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冲动行事的人，单眉清楚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说上一句。
听完单眉的话，韩芮安认认真真地想了很久，她知道单眉心里的顾虑，可她想半天，最后还是郑重地说了句：“我不会后悔的，老妈。”
刚说完，她就接连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单眉站起身，去泡了杯感冒药，催促她喝完赶紧去睡觉。
喝完感冒药后，韩芮安脑子昏昏沉沉的，放下杯子便去睡了。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起起伏伏的心情作祟，姜茶和感冒药都没能阻挡病痛来袭，韩芮安还是发烧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现在的场景，跟当年两人坐在客厅里的画面很像。
韩芮安抬眼看向单眉，面对着这个世界上她最尊敬的人，忍不住地，想要将心中的隐忧说出来。
“老妈。”
单眉：“嗯？”
韩芮安抿抿唇，“你能接受身边重要的人，对你有所欺骗吗？”
单眉想了会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起别的事。
“你外婆是难产死的，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她死了。我小时候不知道，你外公总骗我，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要很久才会回来。我等啊等，最后也没能等来妈妈。我开始怨恨你外公，觉得他骗我。”说到这，单眉似乎响起一些往事，笑了，“那会儿我叛逆得很，让你外公很头疼。”
“后来，你外公还是告诉了我实情。可我并没有因此收敛，反而越来越恨他，越来越叛逆。”
韩芮安听得认真，她很少听单眉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更没想到单眉小时候竟然这么不听话。
单眉又笑了，笑容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忧伤，“后来你外公也走了。”
“有时候我会想，我那么长时间的折磨自己，折磨你外公，究竟是想要什么？是想要你外公从一开始就告诉我答案吗？可是这样，真的会让一切变好吗？”
“不会，甚至可能会让我变得糟糕。”
“很多事情，都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我们无法去要求别人尽善尽美。”
她看向韩芮安，嗓音温和，又道：“身边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跟她相处的很多细节，其实都是感受得出来的。而你无非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不相信她，就此远离。二是相信她，并且谅解她。”
“我跟你说过了，选择必有相应的后果，你要想清楚。”
韩芮安很久都没有说话，仿佛陷入了沉思。
单眉拍了拍她的肩膀，上楼休息去了。
客厅里只剩韩芮安一个人。
她怔怔坐在原地，动都不带动一下。
她没有注意到，二楼楼梯口，施谨就站在哪里，看着她。
良久，韩芮安被一句话惊醒。
“要休息了吗？”
她侧过脑袋。
两人一个在客厅沙发上，一个二楼，就这样遥遥相望着。
气氛略微凝滞。
韩芮安忽而感觉心尖发烫。
18岁的韩芮安最后没有相信施谨的爱，
24岁的韩芮安，会选择相信吗？
第七十一章 我输了
“不休息吗？”
施谨又问了一遍。
韩芮安回神, 道：“休息，休息。”
她慢吞吞地起身，走上楼梯。
施谨停在原地, 没有动，等到韩芮安越过她之后, 她才跟在后头。
韩芮安知道她这样, 是怕自己不跟她一起睡了。
但她没有说什么, 任由施谨跟着。
两人进了房间，没说两句话，收拾收拾便睡下了。
翌日, 韩芮安很早就醒了。
她费力地手撑着床面, 半支起身子，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眉窝深深皱着。
这一夜睡得不算好, 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接连不断地在脑海里晃悠，醒来再回想, 却一个画面也没能记起来，只能感觉到心头沉闷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