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迟觉得自己做错了,从头错到尾。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裴泠初,没有撒谎和她发生关系,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她正在变成伤害她的一部分。
傅迟缓慢阖上眼,呼吸抖了抖。
不敢奢望裴泠初会喜欢她,她连那些微妙的可能性都不敢相信。
这样的自己。
她没有办法把这样的自己交到她手里。
“小初姐姐还有要跟我说的吗?”
傅迟捏起一个分寸感和距离感恰到好处的笑容。
这笑蓦地刺痛裴泠初的眼睛,眼底微闪,她盯着地板,眼眶泛起酸涩热意,轻轻摇头。
不敢说话,她怕自己哭出来。
傅迟神态自若点点头,“那你今天晚上要泡澡吗?需要我帮你放水吗?”
“不用……”
裴泠初摇头的幅度大一点,搅乱声线里的杂音。
“好吧,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小初姐姐叫我就好。”
傅迟转身按住门把手,又回头看她,声音似夜晚宁静安详。
“那我回卧室了,小初姐姐,晚安。”
裴泠初忽然抬头,眼底猩红,慌张无措,眉间却微恼,咬紧下唇,抬起手朝前迈一步。
不想让她走。
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这次就这么听话,没有自顾自转去浴室放水,不管她害不害羞,也要帮她准备内衣裤,明明有洗贴身衣物的小洗衣机,她还要为了看自己不好意思,非要给她手洗,而自己又拗不过她。
为什么这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什么不强硬一点,像在厨房把她按在流理台上亲那样!
但傅迟没看见她的动作,声音很轻地关上房门。
混蛋。
明明说要一直陪在她身边,明明说好的,为什么要走。
刚消肿的眼皮,一流眼泪,又立马肿起来。
裴泠初蹲在地上,十指插进头发里,发狠地揪自己的头发,泪水打湿地毯,柔软的绒毛粘在一起,蔫头耷脑,像在为她弯腰哭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喜欢一个人,会这么难受,会牵动她的心情,让她歇斯底里,像个疯子。
越来越讨厌自己。
讨厌听见小瑾说喜欢傅迟,她升起来的火苗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自己浇的。
能怪谁。
讨厌怂恿小瑾去喜欢傅迟的自己。
讨厌主动退出的自己。
她不想成为选项,如果未来有一天,她会成为被推开的那一个,那她宁愿从未开始过。
裴泠初用手背抹一下湿漉漉的脸蛋,重重咽几下喉咙,压住哭腔,才放开牙齿,喘着颤着吸气。
裴泠初就连哭都是安静的,不想被听见,不想她的情绪被关注到,但是她好矛盾。
有谁能来抱抱她,安慰她一下。
但能洞察到她情绪的人已经亲手被自己推开了,没人了。
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软着腿,裴泠初走到床边,用力拉开抽屉,超过滑轨长度,抽屉弹了一下,自动往回关。
她又拿着小玩具往浴室走,一边走一边解睡衣扣子,两个手都被占满,一直到她站在浴缸边,热水逐渐溢出,打湿脚尖,所有的扣子才解开。
睡衣睡裤随手扔地上,踢到一边,又解开内衣,脱掉内裤,拿过挂在一旁的黑色上衣,凑到鼻尖,埋脸进去,深吸一口气。
气味已经很淡了。
裴泠初咬住布料,眼眶红了红,抬腿坐到浴缸里,用衣服将自己的呼吸盖住。
水纹颤抖。
不能泡冷水,如果生病,小迟会担心她的……
会担心她的吧。
……
会吗?
裴泠初胸膛上下起伏,呼吸急促我,手臂软绵绵滑下小腹,眯着眼,舔舔被自己咬得软烂的嘴唇,打开放水阀门,水温从热调到冷,开始放水。
裴泠初的身体就在冷热交替中渐渐凉下来。
但遗憾的是,裴泠初没能如愿发烧。
傅迟真如她自己所说,安安分分当裴家的小管家。
品牌方那边把拍摄推到九月底,还特地说让裴泠初好好休息一阵子,大病初愈,不适合立马返工。
这倒是也随了她的意。
裴泠初从巴黎回来开始就有暴饮暴食的趋势,哭的次数又多,眼肿脸也肿的,纵。欲过度,脸色看起来虚又白,不大好看。
这几天,不是跟着裴烟回去公司,就是流连在书房,瑜伽馆,健身房,总之就是让自己忙起来。
也为了躲某人。
这两人嘴上说的好听,要做姐姐妹妹,然而家里谁都看得出来,她俩之间有问题。
简直可以用唯恐避之不及来形容。
裴煦还记得傅迟怎么嘲笑她的,现在就乐得看热闹,裴烟回只管不耽误工作,其他随意。
只不过,裴温瑾是个没眼力劲的,明知她俩不对劲,还偏要一个劲追上去问。
“诶,傅迟,你跟姐姐到底怎么了嘛?”
裴温瑾用胳膊肘怼身旁人一下,挤眉弄眼的,嘟着嘴,笔头戳着脸,偏头看傅迟。
“没事,能有什么事,她那么忙,我们也要上学,共同的时间少了而已。”傅迟头也不抬,继续看她做的题,眉心一皱,在练习册上又画个大红叉叉。
“加上错的这一道,就算平时成绩给你满分,也及不了格,更何况,补考没有平时成绩。”
“噢。”
……
噢什么噢呢!
见她还没点自知之明,本来心情就不佳,堵得慌,傅迟看着她这样就来气,深吸一口气,学裴煦的样子,揪住她耳朵。
“痛!傅迟你干什么!快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