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买了一双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鞋底是红色,小羊皮。
裴温瑾还配了文字:救命救命,是不是因为我从没谈过恋爱,我看着一双高跟鞋都觉得它御得不行,喜欢死了,决定了,我的xp就是气质像这双高跟鞋的姐姐!
裴泠初一句句念,嗓音娓娓动听,念着念着笑起来,裴烟回听着听着也笑起来。
这个新年过得很愉快。
入春时,裴泠初忽然察觉到自己的病情加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到来的缘故,有点伤春。
她忽然把握不准时间的流动了。
要么时间过得很慢,所有工作都完成了,依旧是明媚的下午。
要么时间过得很快,明明一天还什么都没做,她坐在办公室里,似乎是一眨眼的瞬间,她再一扭头看窗外,天已经黑了。
裴泠初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橘灿灿的夕阳斜射过透亮的落地窗,温柔地落在地面,闪过飞鸟的黑色落影。
她怔怔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心中倏地袭来一阵恐慌。
这里好陌生。
裴泠初立马把门关上,靠着门板蹲下来,抱住自己。
冷汗浸湿后背的白衫,身体微微发抖,紧紧咬住嘴唇,埋首抵抗这阵没由来的恐慌。
等她渐渐放松来,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看着彻底黑下去的天空,想:她刚才怎么了……
裴泠初终于在四月份的时候排开工作,去见吴染。
其实吴染已经在年前就催她再来进行一次催眠,因为心理评估表反映出来的结果并不良好。
已经不是只吃药就可以控制的了。
吴染对她进行第十三次催眠。
裴泠初躺在治疗椅上,进入催眠后,满身的疲倦才浓浓显露出来,说话也有气无力。
“好累,我好累。”
“我不想再说话了。”
“母亲的状况在变好。”
“她们过得都很好。”
“我控制不住去看她的朋友圈。”
“她还是没有回来。”
“我害怕她喜欢我。”
“我害怕她不喜欢我”
“我很不安。”
……
催眠结束后,吴染看着就诊记录,眉头越拧越紧。
现在已经不只是某一种心理问题了,解离症状正在逐渐加重。
吴染看着安静坐在治疗椅上的人,沉下气说:“考虑一下住院吧,已经不能再拖了,再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
裴泠初没有反应,像是默许。
然而吴染只是去开个单子的工夫,再回来时,椅子上已经没人了。
“……”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固执,对自己丝毫不在意的人。
无奈,她一个小小心理医生,可没有门路找见日理万机的总裁,只是给她发邮件,又开了一个疗程的药邮过去,叮嘱她一定要按时吃药。
裴泠初回复邮件的速度快到令她觉得这正中她下怀,合着就搁这等着呢。
……
直到五月初,尽管每日都有药物的控制,裴泠初的不正常,就连失明的裴烟回都已经察觉到了。
已经发生过很多次,她喊裴泠初,无论声音再大,她都像没听见任何声音一样,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像是听不见,像是不知道在喊她。
裴烟回拉住清晨要去公司的裴泠初,眉头拧紧,语气凝重,说:“小初,今天在家里休息一天吧。”
裴泠初稍有疑惑,但还是摇摇头,语态柔和:“没事,母亲,今天有一个项目要签字,对方八点就到公司,我得赶紧走了。”
“我今天中午可能不回来吃,我会给阿姨打电话来做饭的。”
她像是逃走的。
她怕裴烟回看出来她生病了,不想让她担心她。
裴泠初坐上地铁,不自觉开始走神,双眼空洞无神。
她忽然飘到空中,以第三视角,以局外人的角度看着自己,却无法做什么。
如果再去一次吴染那里,说不定会直接强制她住院。
不行,不能住院,住院了公司里的事怎么办,没有人了,还有那么多文件没有处理。
为什么没人能来帮帮她,好累,她真的好累,为什么小迟不在这里,为什么需要她的时候总是不在。
她又忽然想,明明是自己让她走的,赶她走的,不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会困住她的,她不能困住她,她不能喜欢她。
她现在这个样子,傅迟肯定不会喜欢她,可她明明说过会一直喜欢她,会一直选择她,傅迟凭什么不选择她,她就是大骗子。
幸好,幸好傅迟不在,看不到她的样子,不然她会疯的,她会更痛苦。
心里一直有一只恶魔在耳边低语:
她配不上傅迟的喜欢,傅迟应该喜欢一个能照顾她,阳光又积极向上的,应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而不是她这样的,她配不上这么好的人……
忽然,某个东西突然砸到脚边,裴泠初一惊,瞬间从游离状态回过神来。
随后听见语音播报下一站目的地,她才猛然惊觉,瞬间抬头,眼睛直直盯着电子路线图,小红点闪烁。
坐过站了。
她头一次迟到,因为奔跑,到达公司时,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然而合作方早就已经离开了。
裴泠初站在大楼底下,浑身发凉。
背后人来人往,面前是无数员工投过来疑惑且好奇的目光。
搞砸了。
她怔怔想,呆滞在原地,耳边忽然什么都听不见,像是罩了一层薄膜,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灰蒙蒙。
裴泠初抬起手,在眼前抓了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