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意思。”顾杳叹一口气:“但世上的事就是如此的不公平,三人成虎,世人不会指责男人,只会指责女人。身为女子,稍微有一处有自己的意见,便被议论纷纷,一人一口唾沫都要淹死人。”
作为一个女人,顾杳很清楚,自己仗着出身和脾气,已经比大部分女子都要看得开了,但每每听到旁人背后污蔑或者当面指指点点,还是难以接受。
不过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在乎那些了。
却不想顾明宸听了她的话,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姑母,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她说:“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说你,骂你,又能如何?是能把你抓去砍头呢?还是能剥夺了你的公主封号?”
“这些当然不至于,但……”
“但你没有弱点。”顾明宸指出:“你是公主,身份血脉天然注定不受普通人桎梏,只要不参与谋反,永远都不会变成庶民。你又无人支持,注定不能参与争夺皇权,父王也好,其他的王叔也好,不会有那个必要跟你对着干。你没有子女,不会有后顾之忧被人拿捏把柄,你连婚都不打算结,所以名声的好坏,对你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你并不需要一个好名声用来招个家世显赫的新驸马。”
顾明宸睁大着眼睛,问:“所以,你在生气什么?说你欺女霸男勾搭美男子,不是在奉承你有权有势有钱,还魅力无双么?你应当高兴才对。”
“但我是公主。”顾杳深吸一口气,说:“身为天家贵女,总要给天下女子做表率……”
“所以你才更应该得意啊,因为你做得很好。”
皇家女眷从来都有为天下女子做表率的责任,这一点她早就想过了。在父王被封为太子的时候,顾明宸和珊儿就商量好,一定要为天下的女子做一个最好最好的榜样。
所以她道:“我觉得天下人总是对女子管束太多,总是说我们这样不对那样不好。所以我们更应该争权夺利,肆意妄为。如此,再有哪个女子犯了错,旁人说她不好,她就能这样说:‘皇帝的女儿尚且贪财好色杀人不眨眼,我不过是出格一点儿,又能如何?’如此便能让很多人不敢说她了。”
他们是皇子王孙,他们的父亲是皇帝,是这个天下最大的主人。
要论靠山,这世上,还有谁比她们靠山更硬?身为公主,如若她们都过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那天下的女子,还活不活了?
所以顾明宸认为,身为公主,有着替天下女子拉低下限的责任。
她们应当冲在毒辣凶狠的最前线。
顾明宸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突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连沉闷多日的心,也突然打开了。
因为她终于解来了一直以来萦绕在她心中的疑惑,发现真正的人间至理:“我终于明白了姑母,为何我总是讨厌学堂的先生,而那些先生们也总是不喜欢我。因为我们从始至终搞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所学的,所教的东西,全都和我们没关系。”
“什,什么?”顾杳脑子里乱做一团,早就被顾明宸这一连串的发言炸的眼冒金星了。
“因为他们的所谓圣人学说也好,治世之理也罢,全都和我们没有关系呀!”她听顾明宸激动不已地宣告:“因为那些所谓的圣人都是男人,那些所谓的圣人言论圣人著作,所写的,所理的,所教的,也全都是男人。那是男人们编造的管理男人们世界的礼仪论据。那些德行品论中没有女子,那治世之理中没有女子。那些要治理的天下家国中也没有女子,那些千古圣人们也无一个是女子。所以,他们都是男人们的圣人,男人们的圣言,和我们没有关系呀,既然没有关系,我们为何又要听他们的话,照着他们的言行要求去做去学?姑母,我们完全多此一举呀!”
顾杳往后一倒,慌乱地伸出双手,紧紧掐住自己的人中,免得自己刺激过度昏过去。
第44章
“息烽,你可真是好样儿的!”
嘭地一声,脚下的凳子被踹开,息烽一跟头栽下来,差点儿摔到车底下。
好在车夫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捞起来,这才不至于摔得头破血流。
息烽站站稳后,看向踹了自己马凳子的园惜时,说:“小伯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这里是公主府门口,其他人听到了声响,也没好意思留下来看热闹,只顺着车帘瞟了一眼,就立刻让车夫驾车离开了。
园惜时却不管是不是还在公主府门外,他只想教训息烽。
一个被自己挥来喝去的狗腿子,要不是看息家懂事会拿钱,他根本不会看他们一眼。
却不想常年养狗却突然被狗咬了,这贱民居然抢自己的风头在小郡主面前争宠。如果今天不给他一点颜色,以后岂不是要骑到伯爵府头上去了?
伯爵夫人看儿子发这么大的火,想要叫他上车不要闹事,却被婆婆一眼定住了。
平氏无奈,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原本已经上了车的息夫人,只好下车向园惜时陪笑脸道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终于才让骄纵的小伯爷消了气。
好不容易等人上车离开,她这才受了笑脸回车上,催促侄子上赶紧走。
“你今天大意了。”等马车开始启动,息夫人这才说息烽道:“便是小郡主瞧你顺眼,你也不能光顾着奉承贵人,忘了为小伯爷说好话。”毕竟太子的女儿身份好贵,但巴结不到,伯爵府才是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