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对着她们倒是义正言辞,表示太子都还没说什么,轮得到她们胡言乱语。
可一回头,还是揪着顾明宸不放,不准她再去练什么刀习什么武了。
尤其是听说某某哪家姑娘,因为习武伤身,坏了贞洁,新婚之夜竟没流血。害得全家丢脸,被送了回去之后,更是哭天抢地,以死相逼,绝不肯她再碰一下刀棍了。
顾明宸总听人说孩子三五狗都嫌,却不知大人们要多多少岁了才不讨人厌。
明明刚到京中时,阿娘亲她爱她千依百顺,有时还会抱着她惜疼得流泪。顾明宸都感动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便是她说想当个太子妃,她估摸着都会想办法帮她搏一把。
可这才过了多少日子,她便故态重萌,又开始嫌弃她挑剔她,指责她了。甚至比往常还要变本加厉。
顾明宸只好连夜从她屋里搬了出去一个人睡,却还是不行。
她居然宁愿不在乎她平日里最恨的姐妹们的奚落嘲笑,也要守在门口堵顾明宸,不准她去训练,吓得顾明珊都不敢来找她。
顾明宸黑着脸,连饭也不吃直接就走。
柳氏见状,愤怒又委屈,竟不顾顾明宸的名声和脸面,冲她大吼:“我是你娘,你竟对我视而不见还翻白眼,你这是不孝!”
“孝?你?”顾明宸走回来,沉声道:“阿娘,我已经够忍你了。你若是嫌日子清闲,宸儿不在乎辛不辛苦,可以送你去宗庙。”
从荣昭姑母那里知道的皇家宗庙,顾明宸忽然觉得,那可真是一个好地方。
柳氏初来乍到,可不知道还有人家专门修了宗庙关自家犯了错的人。但不知道也不要紧,庙她还是听得懂的,一想就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问题是,顾明宸真的会送她去?她可是她女儿啊!
见她终于不再纠缠,顾明宸终于可以走了。
不过早练的时间是被耽搁掉了,顾明宸只好直接去尚书房上课。
之前被她怒怼一通的先生被赶走了,即便他有心在顾明宸头上扣个不尊师长的大帽子,但有一点顾明宸说得对,他领皇命却不尽责,是为不忠。
这所谓的皇命虽不是皇帝亲自下的,但如今掌权的是太子,太子为子女延请名师,也算是半个皇命。所以他不尽责,顾珩把他罢官送走,连理由都不用找。
新先生姓谬,好歹是了解了前任被罢免的前因后果,知道不能犯同样的错。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在明面上,是一视同仁的。
只是如今的顾明宸,已经对他们所谓的诗书礼仪没兴趣了。她依旧在认真学,但却不再是像以前一样,抱着求学明智的想法,而是认定这书中的一切,都是自己将要打倒的敌人。
正因是认定了书中的一切都将是自己的敌人,所以她学的更为努力更为认真。
这种怀揣着上战场,做阵前准备的决心,让她居然有了比从前更加高昂的热情。
所以很多时候,爱不一定催人上进,但恨却一定能。
顾明宸的学习有一种气势汹汹的狠劲,看得顾明珊也头皮发紧。每日完成既定的课业后就再不碰书了的小懒散,轰轰烈烈地被摧了个干净。
她再也不躲懒了,反而是大姐姐顾明心开始落后。
作为家中长姐,顾明心比妹妹们提前开蒙,也更加努力认真。
再加上有太子妃谢氏的亲自教导,她的学业,明明是最为优秀的。
可问题是,那是以前。
以前谢氏教导她,自然是尽心尽力也极尽夸赞。但那时顾明晖不在家,而是跟着先生去了石梁。
等来到京城后,所有人开始一起上学,谢氏便事事偏着顾明晖了。
若他做的好,那自然是好,若做的更好的是顾明心,她便叹气,埋怨女儿不懂谦让,也不知道先教教兄弟。
偏顾明心也深觉有理,自然不再争求最优秀,而是不论做什么,都自觉地谦让弟弟。
除此之外,谢氏开始教她许多其他事宜,比如管家理事,人情来往,还常常让她开门宴客,与京中贵女拉近关系。
如此一来,课业自然而然地就耽误了。
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大部分人家,给儿女同请了先生教导,也是对男子严苛,对女孩儿们比较宽容。
左右一个姑娘家,学了满腹才华也不像男子们能派上大用场,只要管家时够用,与丈夫交谈时能够知情识趣便好了。
却没想到,只她运气不好,偏偏遇上顾明宸这么个凡事都要争个第一的倔强王八。
她才没有做妹妹的不该与兄长争长比短的概念,更不懂得兄妹之间要互相谦让。
对她来说,读书就看个人造化,谁厉害就是谁厉害,还用得着谦让?再说她的年纪小,即便要谦让,那也是兄长们谦让她这个妹妹。
更不用说,她本就存了一种隐隐的劲头,凡事都想和二兄比着来——她已经隐隐地感觉到了,在这个家里,他仿佛是理所当然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最好的东西的那个人。
于是乎,在她这头小犟驴的努力之下,不仅早就自我低头的顾明心不如她,连顾明晖也渐渐吃力,开始跟不上顾明宸的步伐。
偏偏,她还文武双全。
是的,文武双全。
别看顾明宸年纪小,还脾气大,但她真要干个什么事,那真是一板一眼竭尽全力地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