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他完全不习武,作为世子,他当然不可能不习武。只是他对那些的兴趣显然不大,平时也学也练习,却不像五姐姐那样下功夫。
这么说吧,一日若是有五个时辰,五姐姐顾明宸会用两个半时辰读书,两个半时辰习武。但在二兄那里,读书大概会用四个时辰,剩下一个时辰,才轮得到习武。更不用说,五姐姐还会加练。
所以对顾明珊来说,顾明宸可比顾明晖忙多了——她觉得练武比读书苦。
“你懂什么?”谢华年对顾明珊的话不以为意。
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知道?顾明宸一个女娃子,每天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过瞎忙,儿子在忙的,才是正经事。
不过她并不打算和顾明珊解释。她同样一个小女娃子,解释了她大概也听不懂。
便道:“听我的就是了,别打扰你二兄。”
“哦。那行吧!”
顾明珊的确不太懂,但也不打算追问。
反正她不着急,真想知道,回头问宸儿呗。
宸儿要是不懂,大不了去问父王,反正她想知道的事,总有人帮她找到答案。
说话间,坤和宫已经到了。
顾明珊跟在谢华年身后上前拜见。
皇后大概也才起来没一会儿,脸上妆容清淡,笑盈盈地给她们赐座,看上去,还要比谢华年年轻个几年。
顾明珊听着谢华年自然地管人家叫母后,心里别扭得不得了,只好乖乖坐在一边耳观鼻鼻观耳,不问到自己,坚决不搭一句腔。
然后就听这对年纪相当的婆媳聊家常。
一个说京中这些年来的奇闻改变,或者某家某人的趣事逸闻。
一个谈起了儿女经,还说起了父王和他们在彭州时的生活日常。
说了好长时间,这场早安才算请完。
谢华年这才起身告辞,带着顾明珊离开。
等她走了,皇后才揪着手帕掉眼泪。
嬷嬷见状,把宫女太监们全都打发了出去,这才劝她道:“皇后娘娘,您别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我怎能不气?她这是故意嘲笑我呢!好毒的心肠。”
“娘娘可千万别这么想,她再怎么得意,见了您,还不是得下跪磕头?您才是皇后呢,她始终是您的小辈,您和她计较个什么。”
皇后?
皇后又如何?还不是陪个枯朽老头老死宫中!
她绰约少华,年轻端丽,却因为进了宫,一辈子都毁了。
不能与家人相伴,更无一儿半女。这皇宫森冷,她一辈子也别想出去。
同样的年纪,同样的出身。谢华年到底是比她有运气。
嫁得如意郎君,儿女双全。就连自己仅有的皇后之位,以后也要落到她手里。
这世间,竟有这等不平事。如此好运,她谢华年,到底上辈子拜得哪家菩萨?
为何命苦的,就只有自己?
皇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嬷嬷无法,只能心疼地她抱在怀中安慰。
*
刚刚从坤和宫出来的顾明珊完全不知道刚才的闲聊日常直接气哭了皇后。
她一看天上的太阳已经那么老高,就着急了,赶紧告别谢华年,往尚书房赶去。
虽说已经请了假,但是能少缺点儿课还是少缺点得好。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多么努力的学生——相比起身子不好还坚持不落下学业的四兄,明明早已完成功课还要加课的二兄,以及上完了先生的课还要想不开跑去练武的顾明宸,她就是一条咸鱼。
但咸鱼也稍稍咸一点儿就行了,总不能完全放弃自己。
所以她别的不说,先生的课是从不缺的,布置的功课也按时完成。多余的时间,也会拿出来练字,虽然总是练得不耐烦,但时间久了,也已经习惯。到如今,她那一手字,已经很有几分样子了,比光顾着练武的顾明宸的还好看,这可是她最得意的一点。
今日被谢氏耽搁了上课,她心里其实不太高兴。要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就罢了,结果呢?
就是把她叫去她们拉家常。
在那干坐了一早上什么事儿也没干,也不知道多带一个她,到底有什么区别。
读书是最要紧的不是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她辞了先生去办?
要知道,像她这样天赋一般,兴趣一般,连毅力都很一般的学生,能够保持学业不拖后腿有多难。
但她是母妃,她只好原谅她了。
顾明珊加快速度,小跑着到了尚书房,前面的两堂课已经结束,第三堂课都开始了。
顾明珊刚在座位上做好,就听见先生开始提问。
“夫德者,人之所严。夫才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疏,是以察者多弊于才而译于德。此作何解?”
顾明宸双眼透亮,盯着先生,准备问答问题。
但是先生直接略过她,把目光转向了他身后坐着的顾明晖。
道:“请世子殿下来回答这个问题。”
顾明晖并未起身,只是拱了拱手,然后回答道:“此出《周纪》,谓之曰……”
顾明晖侃侃而谈,很容易回答了先生的问题。
之后先生又接连发问,问了顾明曦顾明林,他们的伴读自然也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只有顾明宸顾明珊这群女孩儿,从头到尾一次都没有被提问过。
不仅如此,就连顾明宸主动要求回答问题,也被直接无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