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昏迷在门口的赵三郎,也适时醒转,爬起来便向屋外奔去,腿脚之灵便,简直比方才打斗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屋内的魏修晏,却并没有思虑如此周全,他只是认真地瞧着那张白瓷般的俏脸,亦如,她也同样认真地,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伤口。
“一点小伤,不打紧。”
魏修晏率先打破了僵局,对杜时笙笑了笑。
他的眼神,沉静而温和,让杜时笙方经历了一番惊惧的心,越发的安稳下来。她不顾魏修晏在自己面上认真打量的目光,转身便向书架走去。
她在书架上搜寻了半晌,方才想起自己要找的东西,放在何处。
“还在流血,擦些药吧。”杜时笙拿着两个小巧的莲纹瓷盒子,又回到了魏修晏的身旁。
这两个盒子,是她与魏修晏初相识之时,魏修晏托胡年给她送来的药膏。
“这个不行,是祛疤药。这个才是金创药。”
杜时笙手忙脚乱地,将仅有的两个小盒子,放在了桌上。因为莲纹瓷盒中装的是祛疤药,便被她无情地扔在了一边,盒盖滚的很远,她也未曾注意。
魏修晏看着她慌乱的模样,一丝笑意,逐渐从他墨色眸子中沁出。
“我看看。”杜时笙拿起金创药,转头又去查看魏修晏的伤口,“这伤口如此深,得先消毒!
魏修晏一怔,消毒是什么意思?
杜时笙并未留意到自己说走了嘴,她自顾自地唠叨着,转身又跑到门边,对巧环喊了一声:“巧环,烧一锅开水!”
院中正在打扫战场的几人,均是一怔,烧开水?他们二人,在房内到底在做什么?
两个家丁相视着眨眨眼,看向了自家主子——青年郎君。
青年郎君面上有些不大自然,转而看向了长寿,你家阿郎的事情,你这个贴身侍从总是知道的吧?
长寿抹了抹眼泪,委委屈屈地想,这些日子都是三郎和四郎在永和坊守着,他也不晓得。于是,他又看向了赵三郎。
赵三郎脑瓜仁“嗡”地一声,这院子里的事情,自然要问这院里的人!
可惜,那小婢子已经去烧水了,他只好看向了小五儿。
然而,当他看到小五儿身量还不足四尺,摇了摇头,小孩子不懂这些。
赵三郎又看向了孙阿婆。
而孙阿婆,正在盯着那被杜时笙打晕的黑衣人发呆。
众人不解,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等等!”孙阿婆忽然失魂落魄地向前走了几步,出声道。
屋内,魏修晏看着杜时笙手忙脚乱的样子,向她伸出手来 :“真的不打紧。”
自己的手,忽然被一只温暖又湿润的大手捉住,杜时笙连忙惊慌地要缩回手来。
然而,那只大手却沉稳有力地握着她的手,不曾松懈一分。
“你也受伤了。”
借着桌上的烛火,魏修晏仔细检查着杜时笙的手,只见她掌心有几处擦伤,还在隐隐透着血迹。
他微微蹙了蹙眉,墨色的眸子又看向杜时笙的一张俏脸。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碰了碰杜时笙的下巴:“还有这里。”
平日里,她小巧而光滑的下巴,此刻红肿异常,还沁着微微的血珠。魏修晏微凉的指尖略一碰触,她便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杜时笙本能地微微向后闪躲,目光却无意中,撞进了他沉静又温柔的双眸。
她颊边掉落了几缕细碎的长发,方哭过的双眼仍旧有些微红肿,此刻定定地看着他,似是一只无辜的小鹿。
她平日里皆是一副阔达大度的模样,哪怕偶尔有些调皮,也是笑呵呵的,这副神情当真是少见。
她纯澈清润的眸光,撩拨得魏修晏心头一热,几乎控制不住地,想吻上这摄人心魄的双眸。
这个想法吓了他一跳,自己是不是不见人太久了,竟然生出了这种趁人之危的念头?
老实人魏修晏紧抿着双唇,生怕自己作出出格的事情。但他白皙的手指,还是控制不住地,将她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挽在了耳后。
“我帮你上药。”魏修晏声音有些沙哑。
微凉的指尖,在杜时笙的耳畔划过,所到之处,仿若灼人的火苗,让杜时笙的心,随着脸颊一起绯红发烫。
近在咫尺处,那张异常白皙的俊颜,雕刻般的下巴和抿紧的唇,透着禁欲的气息。他身上的墨竹香气,还混杂着一丝草药的香气,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钻进了杜时笙的鼻息里,又溜进了她的心里。
杜时笙咽了咽口水。
看来,自己不是个老实人。此刻,她对自己的认知又深了一步。
“不碍事,都是小伤。”她赶紧背过双手,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投怀送抱。
“若是脸上留疤,便不好了。”魏修晏执着地扳过她的双肩。
“不好看吗?”杜时笙抬眸看他,唇角漾出了无所谓的笑意。
上一世,她开始生病之后,经常就会有各种莫名的磕碰伤疤,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是,当她看见魏修晏双眸中翻滚上来的一丝炙热后,便乖乖闭了嘴。
最终,那抹炙热逐渐化作细碎的光芒,在魏修晏的眼中闪烁不断。
“我会心疼。”他缓缓开口道。
心跳又如同擂鼓般响亮,杜时笙纤细的手指,在身后不停的绞着。
还未等她来得及躲开,魏修晏又开口问道:“我可以心疼吗?”
一瞬间的欢喜,在杜时笙的心中骤然生根发芽。她并未细想自己为何这般欢喜,而是抬起那双氤氲着水汽的双眸,看向魏修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