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时笙见她的假笑,身上十分不自在,也未让她进来,站在门口答道:“真是不巧,阿婆还未回来,二娘晚些再来吧。”
张二娘脸上笑容一僵,自己迈进门来,自来熟道:“我是来找小娘子的,不用等她。”
杜时笙看她兀自进了院子,只好跟上前去,引她往厅堂喝茶。
张二娘眼尖,经过那杏树之下,余光扫过杜时笙藏的钱匣子,眸中一丝嫉恨一闪而过。
“杜娘子不必客气,我就是来瞧瞧小娘子,这邻里邻居的,我这铺子忙,也不十分大走动,别叫人看着生分了。”张二娘正襟而坐,接过杜时笙泡的茶,客套道。
杜时笙淡淡一笑道:“不生分,今日晨间,儿不是刚见过二娘吗。”
张二娘被她一噎,正要说的客套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笑着。
杜时笙也不说话,面上淡淡的,只吹着杯中的热茶。
良久,张二娘面上挂不住,讪讪道:“前几日我侄儿还夸赞杜娘子手艺绝妙,我还不信,今日尝了小娘子的煎卷饼,尤其是那又酥又脆的油条,当真美味!我瞧着,这顺德坊的朝食摊子,小娘子这卷饼若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了。”
杜时笙看她满面堆笑,眸中却无笑意,知她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想和她拉扯,简短答道:“谢二娘夸奖。”
说完,变神情淡然地啜了一口热茶。
这张二娘无利不起早,此番登门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却不知她到底为何而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16章
却说张二娘上了门来,坐在这里东拉西扯,眼神闪烁。杜时笙知她这人雁过拔毛,心中必是打着什么主意,便也不怎么理她,只在一旁坐着。
张二娘见她也不再答话,讨了个没趣,却又不死心,接着说道:“要说还是孙阿婆有福气,虽说家道中落……不过小娘子来了,又恁会赚钱,想来这孙阿婆定要享老来福了。”
杜时笙明白几分,放下茶杯,抬起一双秀目往孙二娘脸上瞧着,说道:“二娘如此说,儿自是羞愧难当。儿赚的不过是讨生活的辛苦钱,尚能裹腹而已。不过,比起阿婆一人靠绣活过活,一日赚钱一日又白忙的,确是好上许多。如何能与二娘相比。”
杜时笙特地强调了“白忙”二字,叫这小气妇人自己去思量吧!
张二娘见她面容平静,神色淡然,话中有话,知她不如孙阿婆好拿捏,今日必是不会有收获了。
但她又不肯死心,硬着头皮笑道:“我家也是小本买卖,咱们日后还要多帮衬才是。杜娘子的摊子也是方才起步,不如我们做个搭子,我给杜娘子按本钱供货,杜娘子将卷饼食谱也给我一份。也不耽误杜娘子生意,却又降成本降低了,一本万利,杜娘子,这你瞧如何?”
杜时笙瞧她那眉飞色舞的模样,恨不能将她赶出门去。
竟好意思上门便要食谱,若为了这点蝇头小利,便将食谱给了她,那日后张家开了卷饼子,自己还如何谋生了?
杜时笙越想越气,却又碍于孙阿婆的情面,不好与她发作,便转了转眸子,笑道:“儿这卷饼就是一种普通朝食,承蒙二娘错爱。二娘若是如此抬举儿,咱们不如如此搭伙,儿将食谱给二娘,二娘仍是按照原本的价格卖给儿米面,便当儿感激二娘这些年对阿婆和小五儿的照拂。”
张二娘未曾想杜时笙竟会一口同意,立时心花怒放,笑得双下巴都颤了起来。她正要说“如此甚好”却听杜时笙话锋一转,又说道:“只一条,未来二娘若是也出了卷饼摊子,若是赚了钱,儿要占五成。”
杜时笙将后世的加盟概念引了进来。
张二娘一听,立马变了脸色,问道:“那我岂不是白忙?”
杜时笙啜了一口茶水,侧头看着张二娘,嘴角噙笑,问道:“二娘怎出此言?若是不占利,儿岂不是白给食谱?二娘在米面上让利给儿,和卷饼盈利上让利给儿,都是一回事。难不成,二娘出了卷饼摊子后,米面便不让利给儿?”
见杜
时笙笑容明艳,似是真诚与自己讨论生意,却又一针见血点破了自己的小九九,张二娘也不好发作,只好说再回去商量商量。
说罢,二人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张二娘便推说家里有事,急着回去了。
出了孙宅,张二娘回头朝着大门啐了一口:“你个田舍奴,装什么闺秀,稀罕你一个破卷饼摊子,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说罢,张二娘恨恨走了。
见张二娘方才被自己呛得狼狈,杜时笙只觉胸中一口恶气出了一半,心情极好,复又坐在院内杏花树下构建自己的商业蓝图,忽觉脸上几点冰凉。
下雨了。
杜时笙摊开手掌,只觉点点清润落于掌中,一瓣杏花也随风而来。
杜时笙抬头望望天,杏花微雨,泥香扑鼻。忽的心念微动,清明将至,不如今日伴着这濛濛细雨,做点青团尝尝。
想到甜甜的红豆馅儿,枣泥馅儿,杜时笙立时便精神十足,进厨房忙活起来。
家中食材有限,好在杜时笙有一副七窍玲珑心外加一双妙手。
煮汁、捣碎、过滤、澄粉、醒面、炒馅儿……缤纷细雨如丝如绢,在窗边形成一道雨帘,帘内杜时笙忙前忙后,双颊被蒸汽热的晕红,更显娇俏可人。
直忙了两个时辰,杜时笙终于做好了四种青团。她拿出孙阿婆最宝贝的几个釉绘瓷盘,将青团至于其上。而后,她又切了几块萝卜,灵巧的用小刀划上几道,便将萝卜雕成了几只憨态可掬的胖兔子,置于盘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