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修晏没说话,目光扫过黎元旭在桌上轻敲的手指,垂下眸来。
“不过,我倒是可以试一试,说不定能查出災戎与凌王,是如何传递信息的。”黎元旭忽地灵机一动。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对魏修晏道:“走,你同我去一趟玄武营。”
魏修晏见他十分认真,便也敛了神情,阔步沉沉地同他一起,走出了大理寺。
“咱们骑马去快些。”黎元旭不愿坐马车,只拉着魏修晏去马厩牵马。
二人翻身上马后,魏修晏终是忍不住问道:“哲明,你有何计策?”
黎元旭轻声一笑,拍了拍胸口处,答道:“我没有计策,只有这一封萍娘留下的信!”
“好。”
魏修晏冷峻的面上,终
于松动了一些。纳布脱若是能说出点什么,的确是现下最快最好的办法。
他正欲挥鞭,却见黎元旭骑在马上,敛了笑,看着他似是有话要说。
**
清欢小馆中,杜时笙站在柜台边,正看着金乌缓缓西坠,悠久的光辉温温柔柔地,将大地点亮。
她忽地笑了,眼角眉梢上,也轻拢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似那朵菩提之下的文殊兰,宁静又纯洁。
笑过之后,她似是想起什么,匆匆忙忙地对巧环交代了几句,便快步走出了清欢小馆。
第195章
夕阳西落,一款金红色光芒将魏修晏和黎元旭的清俊身影拉的老长老长。
黎元旭勒住缰绳,看向魏修晏,声音平缓却又深沉:“和清,阿蓉只愿你心悦现下的她,而你,又不想她因感激愧疚而以身相许。你可知为何?你们二人,在这世上孤单的太久,总想让情爱纯粹些。可是,经年之后,咱们几个,又有谁和彼时的自己相同?来日,咱们定然也不会再有此时的心思。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咱们还是只守住心中的道义,过好当下吧。”
说罢,他一扬鞭,雪白的骏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出去。
魏修晏看着他挺拔洒脱的背影远去,似乎渐渐地,与记忆中曾经那个热烈而纯挚的少年,逐渐重合,融为一体。
“好,等等我!”他的面上,也绽出一抹灿烂的笑,策马追去。
金色的夕阳,拨开乌云,追随着两人年轻的面庞,熠熠生辉,一如往昔。
**
西院里,王五和秦六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话本子。
王律被抓之后,他两个又清闲了下来,白日里除了练练拳脚,便是看话本子来解闷儿。
“秦六,你瞧这一招,以行动示真心,体贴入微。这是不是阿郎对杜娘子的招数?”王五指着话本子上的字,凑到秦六身边问道。
“你瞧瞧这几日,阿郎公务忙,少来了几次而已,这长寿和阿昌,都要将咱们小院的门槛踏平了!但凡城里小娘子们喜欢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阿郎换着样儿给杜娘子送。我从前竟不知,咱们阿郎手这么松的!”
王五伸出自己的手,蹙着眉看个不停。
秦六正欲回答,突然听到杜时笙清脆的声音响起:“王五、秦六,跟我去一趟顺德坊德胜当铺。”
“是,杜娘子!”
二人赶忙扔下话本子,跟着杜时笙出了门去。
“小娘子,咱们去当铺做甚?”
路上,王五忍不住问道。
杜娘子若是缺钱,怎的不找自家那个大手大脚的阿郎拿,反倒要去当铺?
“一会子,到了那个当铺,你二人只看我眼色行事便是。”
杜时笙没有回答,却是弯了弯唇,胸有成竹的模样。
现下,她已下定决心,要尽快帮助魏修晏找到当年的真相,还林家一个清白,也要全了魏家两代人的心愿。
那孟掌柜处,无论如何她也要亲自走一遭了。
前几日,温二哥的回信已到,却并非好消息。
信中说,顾四郎的《墨竹图》已被人抢先一步买走了。原本,顾四郎是不打算卖的,可不知为何,父亲顾知府却发了话,让他忍痛割爱,卖给那个叫作“佟三”的人。父命难违,顾四郎便转手卖了这画。
温二哥在信中还替顾四郎辩驳了几句,说顾家是当地名门望族,向来在钱财上颇为大气,不是个爱财的,这事定然是有什么因由。只可惜,他没能帮上杜娘子同何青。
这信,是好几日前何青送来的了。
那时,何青神情落寞,她还反过来安慰了一番。这图既是她的,也找到了顾四郎,总会有其他法子的。何青欲言又止,眸光沉沉地看了看她,挤出一丝微笑,同她道了别。
临别之时,她只觉何青的背影看着决然又坚定,与平日大有不同。
她原本是没对孟掌柜抱什么希望的,拿了画的正主儿都无法之事,一个抠门吝啬的当铺掌柜,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现下她求证心切,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何参军可是命他追回这画的。即便他也未曾拿到,至少,杜时笙还能打着何参军的旗号,命他去追查“佟三”。
若是他实在不中用,待阿晏不这般忙了,她便求着阿晏去追查一番也好。
谁知,事情却是出乎意料地顺利。
当她带着王五和秦六两个壮汉,直接杀到了德胜典当铺子时,还不等她说明来历,孟掌柜便笑着迎了上来:“杜娘子,好久不见啊!我可是有个好消息告诉杜娘子!”
说罢,孟掌柜就从他装满了宝贝的屋子中,拿出了一只楠木锦盒,谄笑着交给杜时笙:“杜娘子,你说巧不巧,这画是我派人快马加鞭,从太原府取回来的,一个时辰前刚刚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