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巡。”
她说话带着浅浅的鼻音,江巡立即听出来,“在睡觉?”
“嗯。”赵商商坐起来看时间,发现成朵没在,被暮色萦绕的陌生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撒娇:“我晕车了,差点要吐。”
明明知道说出来他会担心,偏要他担心。
出发前江巡给买了创可贴、云南白药喷雾和预防中暑的药,还往她行李箱里塞了两盒健胃消食片。
百密一疏,唯独没考虑到这个。
“怪我。”
赵商商感觉自己有点欺负人了,躺被子上,摸了摸鼻尖,“怎么能怪你呢,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晕车,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刚才逗你呢,你别担心啦。”
自己招惹的,还得自己安慰。
“给我看看你住的地方。”江巡说。
电话切换成视频,赵商商举着手机镜头转了一圈,房间太小,一眼望到底。
“还行,有二十四小时热水和空调,听王晓格说他们去年寒假直接住在乡下,条件比我们现在差多了,我们这批算运气好的。”
她说着又把手机举向窗外,外面天黑了,几盏路灯照见半空密密匝匝的电线,落错的屋脊和起伏的群山模糊不清,马路上没什么车和人。
江巡抱着胡萝卜抱枕侧躺,三花跳到沙发靠背上,尾巴荡下来,扫了扫手机。
他嫌弃地拂开猫尾,拿手机换了个姿势,眼睛还盯着屏幕:“看完了,再看看你。”
赵商商转换镜头,怼脸拍,故意靠特别近,一只笑眼占满屏幕,对着他眨呀眨。
“看见我美丽的大眼睛了吗?”
“太近了,看不清,”江巡说,“稍微远一点。”
赵商商拉得特别远,脸根本没在镜头里了。
“近一点。”江巡又说。
“你怎么这么难伺候啊?”她倒打一耙。趴在床上,翘起腿在空气中乱蹬。
这次终于安分了,让江巡看见完整的她。
她指了指他睡衣领口的位置,“这儿是不是有猫毛?”
视线再往上,是突起的喉结和青色血管。
“阿巡。”
江巡撵走三花,歪了歪头看她,听见她说:“衣领往上提一提。”
江巡笑,劲瘦的手指抓着领口,不往上提,反而往下拉。他晚上戴了副银框眼睛,镜片上映出蓝色的光,藏在底下的眼睛含笑凝视着她。
赵商商立即捂住脸,手指间撑开一条缝,跟他隔空对视。
什么也不说,暧昧滋生。
赵商商的脸无端热起来,空调温度明明很低。她认出他身后的背景是在老洋房里,问:“最近好热,你不回青山铺避暑吗?”
“你不在,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换个地方住。”江巡说。
赵商商揪着被套,脸上一直挂着开心的笑,“你好会说。”
江巡表示:“大实话。”
又聊了会儿,他问:“能适应吗?”
赵商商点头:“能。”
“就是刚刚睡得不太踏实,醒了很懵,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跟你聊完之后就好啦,你比药管用。”
“你也挺会说的。”江巡夸她。
“彼此彼此。”赵商商笑。
中途成朵来了电话,她在外面吃晚饭,问赵商商醒了没,要不要带东西。
赵商商结束了跟江巡的视频,没多久,成朵就拎着打包的馄饨回来了,“快点吃,老师说八点开会。”
会上宣布了分组情况和明天的各种安排,赵商商他们组去的是北乡,从杉沅县城到北乡村部大概有七十多分钟的车程,早上6:50集合,7:00准时出发,迟到的同学自己搭车去。
赵商商和成朵每人定了五个闹钟。
夜里躺床上谁都睡不着,楼下传来细微动静,隔音效果差,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听不真切。
成朵扯着赵商商聊天,聊明星八卦和最近热播的电视剧,不知聊到哪个时间点,终于两人都困了。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赵商商竟然提前醒了,她听见电线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外面天光大亮。
赵商商把成朵叫起来,两人洗漱完去早餐摊子上买包子。
大巴车七点准时出发,到了北乡村部设置义诊点。领队老师已经提前跟这边的村干部沟通过了,村里人也提前知道了义诊队要来的消息,许多老人早早地来等着。
老师们坐诊,学生组织老人们排队,帮忙测量血压,队里有几个针灸推拿专业的大三学长格外受欢迎。
下午要组织一场讲座,给村里的留守老人和儿童科普一些基础医学知识。双方沟通上存在一定的障碍,老人们说的是晦涩难懂的方言,有的事要反反复复问,反反复复说。
各种零碎的活儿也多,加上天气热,人多拥挤,屋子里的吊扇起不了多少作用。
前三天都是这么过的,早出晚归,傍晚被大巴车拉回县城宾馆ᴶˢᴳ的路上几乎没人说话,大家都累到虚脱。
好在晚上大部分时间自由,老师一般会到点开个小会议,总结当天情况,分配明天任务,除此之外就是提醒他们在外要注意安全,外出最好结伴同行。
成朵夜里被蚊子咬醒,非常抓狂地在空中挥舞双臂,徒手抓蚊子,可恶的是怎么也抓不到。
赵商商在陌生环境里睡不安稳,一点动静就醒。
她哑着声音问:“怎么了?”
“有蚊子。”成朵说。
“我行李箱里有驱蚊喷雾,还有止痒的药膏,你自己去翻吧。”赵商商说,她懒得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