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快走到门口时,薛雅雅忽然叫住了乌荑。
“姐姐。”她小手拿着还没喝完的旺仔牛奶,摇摇小脚,不确定地问,“我还能见到你吗?”
“如果有缘分的话。”乌荑耐心回答。
“马上就是我六岁生日了,爸爸说会请好多人来给我庆祝,到时候你也可以来吗?”薛雅雅满脸期待地发问,可又深怕被乌荑拒绝,又连忙补充,“可以带哥哥。”
乌荑忍俊不禁,摸摸她的脑袋:“有机会的话。”
“姐姐,我的宴会只想请认识的,跟我关系好的。”她捂着嘴巴靠在乌荑耳边,为了防止被荆向延偷听到,悄声说,“但是我觉得哥哥是好人,所以想让他跟姐姐一起来。”
“好人?”乌荑挑眉,“刚刚雅雅不是这么说的。”
“因为觉得他看姐姐的眼神........”雅雅小脸都快皱在一起了,嘟囔道,“就像看到好吃的。”
乌荑有点新奇,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比喻。
但还不等她说话,雅雅就又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把话补充完整:“可是姐姐你看他的眼神,和他看你的,一模一样。”
...........
荆向延站在警局外百无聊赖地等着乌荑出来,在他数到第两百根小草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乌荑,还没来得及迎上去高兴会儿,就先看到了她有些泛红的双颊,脚步停下,疑惑道:“脸怎么了?”
“没怎么,”她摸了摸脸颊,含糊道,“可能是热的吧。”
“里面不开空调吗?”
荆向延没想得那么深。
“开了空调还是一样。”乌荑轻声道。
“什么?”他没听清。
乌荑没回话,她想起在里头时,薛雅雅说的那两句话。
—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是见到了食物。
—你也是。
这是乌荑未曾在两人身上挖掘的地方,或者说是她从未在意、正视过,会更加贴切一点。
跟荆向延面对她时,毫不克制且外放的欲.望不同,她学的最多,也最理性的地方就是含蓄、压抑。
头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指了出来。
如果是别人还好说,乌荑可以当作不在意。
偏偏是干净到犹如白纸的小孩子,他们的一言一行在薛雅雅眼中并不存在过度解读这一例外。
逼得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欲.望,让她思考着、反思着。
荆向延都如此,别说是她。
他们两个跟对方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半斤八两,狼狈为奸。
她早该知道的事实,永远都避不开的。
潜意识做出的反应不会骗人,这是渴望。
换句话来说,她在渴望着荆向延。
可到底渴望的是什么,她好像说不清楚,也许是各个方面,也可能只是他这个人罢了。
这并不是值得纠结的重要问题。
额头上突然覆盖的微凉手背唤回了乌荑的思绪,她抬起头就跟正好放下手的荆向延装上视线,对方蹙眉,藏不住的担忧:“还好没发烫,怕你生病或者中暑。”
乌荑摇摇头,跟荆向延并肩走着,半晌后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是不是很经常有小孩子说你不像好人?”
“我好不好,你不知道?”荆向延也偏头跟她对视,漆黑的瞳孔中清晰而又直白地倒映着乌荑的脸庞。
阳光洒下,她甚至可以借着这光数清荆向延微垂着眼时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倒影。
就这一眼,她彻彻底底看清了。
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荆向延那么爱画眼睛,又为什么画得最好的缘故了。
眼睛所表达的情绪往往是大脑无法掌控而外泄的,就算是藏住了,也还是会千方百计跑出来的。
想到这点,乌荑慢吞吞问道:“我以前.......是怎么看你的?”
“这算是在找我要看法?”荆向延调侃。
“不,”乌荑想了想,道,“我觉得是评价会更准确点。”
“不正经版本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冷着一张脸,好像除了摄影外,别的事情和人都不能引起你多余的情绪。”他凑过去轻轻出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乌荑,眼眸明明是含着笑意的,说出的话也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可却是充斥着满满的暧昧吐息,不紧不慢道:“那时候在想,这双眼睛,可不可以只为我流泪。”
“只为我哭。”
“在你的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因为我。”
“然后,”荆向延抬起手,指尖轻又缓慢地一一滑过乌荑的眉尾、眼角、脸颊和紧抿着的唇角,“一直保持。”
他的话太有攻击性了。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似乎都泛起了痒意,逼得乌荑下意识偏过头躲了躲。
“你只想跟我说这些事吗?”她薄唇轻启,原先清冷的眼眸里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当然不是,”荆向延勾唇一笑,“怕你说我流氓,我连提都不敢提呢。”
“需要夸奖?”
“不客气。”
“.........”
“那正经的版本呢?”乌荑勉强找回了点理智。
“很好,就这样。”他说。
“什么?”乌荑一头雾水,没反应过来。
“我说,那样的你很好。”他开始细细数着,“冷淡也好啊,漠不关心也罢,仅仅是作为乌荑的一部分存在,就已经足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