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着跟她同款不同色的睡衣,房间内的大灯没有打开, 只留了天花板一侧的暖色灯光,轻巧洒落在他头顶, 再自然而然地落下,将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里面。
片刻后, 荆向延嗯了声,转身缓慢地朝她走来, 乌荑的视线随他而动,直到他在床前停下, 对着自己伸出了手, 示意她把温度计拿出来。
乌荑把温度计抽了出来放在他掌心, 随后默默拉高被子掩住口鼻, 蜷缩着身体,只剩眼睛露着, 因为发烧的缘故,眼底盛满了水雾,连带着额头的碎发都软趴趴地耷拉着。
荆向延低着眼,顺势指腹轻轻擦过乌荑的脸侧, 感受着逐渐上涨且滚烫的温度。
他的手比起她的体温可凉了太多,乌荑无意识蹭了蹭,渴望让自己降温, 更加舒服一点。
简直像只猫。
荆向延抿了抿唇,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神色颇有些不自在,轻咳了几声还引得电话中家庭医生的好心询问,问他是不是感冒了。
见他把手收了回去,乌荑眼里虽然有失望,但也没挽留,只垂着眼,低气压似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烧到几度了?”电话里传来家庭医生的声音。
荆向延看了眼温度计:“三十九度七。”
剩下的话,乌荑迷迷糊糊地犯困就没再听清,连荆向延什么时候转身离开去翻药箱都不知道。
又过了会儿,他重新回来扶着自己半坐起来,乌荑压根无力反抗,闭着眼只能任由对方摆弄自己,她被揽着肩膀,头歪着靠在了荆向延的怀里。
下一秒,昏昏沉沉间,她干涩的嘴唇贴上了湿润的玻璃杯口,于是半眯着睁开了眼眸,就着他的手浅浅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在胶囊要递到嘴边的刹那,乌荑偏过了头,皱着眉小声耍小性子:“不吃,不想吃。”
荆向延也没硬逼着她,又抱着她调整了下姿势,笑着哄她:“你是想要烧一个晚上吗?”
生病的她跟平常完全不像,如果是平常,估计都不用他说,直接拿过药一口闷都是正常反应。
也就只有现在,会对他耍点小脾气,该怎么说呢,其实他还挺受用的,毕竟也算是有点进展,跟冷冷淡淡的态度不一样。
甚至私心还希望为她打造一间特殊的“囚笼”,不用社交,也不用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情,就他们两个。
乌荑闷闷哼了一声,很轻微的响动,基本捕捉不到。
可荆向延好像总能听到。
“烧死算了。”她靠在他胸膛,静静听着由说话时带来的胸腔震动,以及不紧不慢的心跳声,这些足以让耳朵发麻。
“行啊,到时候我俩骨灰一混,这下彻底分不清谁是谁了。”荆向延调笑,还不忘拍拍她的背,力度轻到就像是在哄小孩。
“你怎么连死都要跟我一块。”
“不喜欢?”荆向延笑了笑,低声佯装威胁道:“那你就好好吃药,不然就跟你死一块。”
话音落地,乌荑沉默了几秒,脑袋因混沌而思考的格外缓慢,她紧紧抿唇,一言不发。
好半晌后,她启唇,嗓子还是哑着,伴随着肿痛的艰难:“.......知道了。”
没被正面回答的问题让荆向延不免觉得有些失落,但见乌荑总算肯吃药了,这让他松了口气。
把药给她喂完,又看着她小小喝了几口水,然后才问她要不要休息。
见乌荑点点头,于是他识趣地正要起身去隔壁房间,结果还没走两步,便又猝不及防间听见她低低的声音传来:“半夜估计还会再烧一次。”
荆向延深吸口气,转过身就见乌荑对着极慢地眨了下眼,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妥。
因为她身体弱是真,发烧时会不间断再烧也是真的。
她没必要说谎,本来也是不打算告诉荆向延的。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难得变得矫情了一些,望着对方即将离开的背影,她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心慌,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句话。
相撞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让乌荑本就热乎的体温更往上攀爬了些,面颊上的粉红也更加明显,莫名地,她率先移开视线,默默给自己找补:“我说说的,只是估计而已,也可能不会。”
“可能这个词还是代表着发生的概率。”荆向延挑眉走了过来,弯腰凑过去厚着脸皮与她对视,调侃道:“不嫌热?”
“还好,床够大。”
......
乌荑睡觉的时候喜欢留盏灯,全黑的氛围会让她有很深的不安全感和恐惧。
最开始时她没跟荆向延提过,是荆向延自己发现的,不开灯时她总爱侧着蜷缩到一起睡,脸差不多都快埋进被子里了。
因此到后面,留盏灯已经算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这次也不例外。
吃完药,药性发挥带来的困倦感让乌荑的眼皮直打架,她没跟荆向延凑得太近,身体热,脚是凉的。
荆向延是真的把她那句半夜可能会再烧起来的话放在了心上,隔一会儿就伸手测一下她额头的温度。
额头上再次贴来微凉的手背,乌荑闭着眼抬起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热和凉意的触碰,让她忍不住摩挲两下,企图从这点接触里让自己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