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姐在府上等我,有事要提,我先去看看。”辛湄道。
谢不渝似乎也有事要说,但看她神色匆忙,便只点一点头,道:“晚上有空否?带你去见个人。”
今日是中秋休沐第二天,按惯例,会有一些幕僚来府上问候,顺便汇报一下朝堂上各方势力的动态,她作为主人,一般会留他们在府上宴饮。辛湄略想一想,决定先把设宴一事往后推一推,应道:“好。”
“送你。”谢不渝跟过来,大手很自然地牵起她,走去后门。
果儿等人眼观鼻、鼻观心,跟在后方,缄默不语。
“你与她和解了?”谢不渝问起平仪长公主。
“嗯。”辛湄并不瞒,“她嫁入崔家后,境况很不好,如今已与崔十二郎和离,无处可去。我便送她回宫住下,让她做我的线人,帮我盯着太后的动静。”
谢不渝若有所思:“以前帮你盯着后宫的,是温敏如?”
“嗯。”辛湄声音有些发闷。
“你觉得她与你并非一条心,所以另选亲信,送入宫内?”
辛湄听他话锋,似乎有要为温敏如说话的迹象,道:“你要我见的人是她?”
“不是。”谢不渝知晓她内心纠结,这次合欢散一事后,她看温敏如,必是百感交集。说话间,两人已走至谢府后门,谢不渝收住脚步,低头凝视她,柔声道:“先去吧,天黑后,我在府上等你。”
辛湄点头,走出府门,在果儿等人的护送下返回长公主府。
*
平仪长公主是一早便来的,她奉辛湄之命住回皇宫,窥伺太后,头一天便获悉了一桩惊天情报,是以宫门一开,便飞也似的前来邀功。
辛湄听罢,倒是在意料之内,出声确认:“圣上赐死的?”
“对,罪名是造谣生事,霍乱宫闱,罪行败露以后又下毒行刺,意欲弑君!”平仪眉飞色舞,说得有声有色。
梁婕妤被辛桓处死,并没有什么稀罕的,毕竟她所下的毒不仅危及她,更牵连了辛桓,一旦成功,皇家尊严势必毁于一旦,如此恶劣的行为,没有人君能够容忍。
只是——
“造什么谣?”辛湄眼神肃然。
“这就不得而知了。”平仪眉头微皱,似怕辛湄认为她不够尽心,忙补充,“梁婕妤是昨日酉时被抓去文德殿受审的,听说那之前御花园阁楼里出了岔子,可惜是什么大事,我眼下人微言轻,暂时查探不出来。不过,昨日圣上赐死梁婕妤后,紧跟着又去了太坤宫,据说闹得不可开交,除太后亲信外,所有的宫人都被撵出来了!”
辛湄心念辗转,心头隐隐发寒,辛桓赐死梁婕妤后,紧跟着跑去太坤宫找太后大吵,莫非这次下毒一事,又是太后在幕后指使?
可是,她怎么可能授意梁婕妤给她和辛桓下那种毒?
不,不对。她可以想毒杀她,但断然不会用合欢散。那毒……或许是被梁婕妤换过。她恨她一手覆灭梁家,也恨辛桓无情废后,故而想借用合欢情毒一箭双雕,报复他们姐弟二人。至于辛桓在赐死她以后赶往太坤宫,撵走宫人,与太后秘密大吵,背后的原因恐怕就与他昨日说的那句“倘若不是呢”相关了。
辛湄理清思绪,心下稍定,清凌目光掠向平仪,试探道:“六姐姐还记得我母亲徐淑妃吗?”
平仪今日为告密而来,冷不丁听她提起亡故多年的徐淑妃,一怔才道:“自是……记得。”
何止是记得,上次被抓去云蔚园受审时,她还当着辛湄的面破口大骂徐淑妃是“**”,骂辛湄是“野种”……平仪一时讪讪,忐忑地偷瞄辛湄。
辛湄果然道:“上次为淮州一案审讯六姐姐时,你情急之下骂了我一声‘野种’,说我‘鸠占鹊巢,欺君夺权’……”
平仪赶紧抢断:“不不,那时是我气昏了头,一时胡言乱语!你我皆是父皇的女儿,断然没有‘野种’一说!”
辛湄微微一笑,安抚她:“六姐姐不必担心,我提起此事,并非是要翻旧账,只是想知道当初后宫是何时开始谣传我母妃对父皇不忠的。毕竟,这些风言风语你也是从旁人那里误听来的,不是吗?”
平仪心内七上八下,吞了口唾沫:“我……我自是年幼时听宫人们提起的。”其实,倘若是摸着良心来讲,关于徐淑妃、辛湄的那些腌臜传言,平仪都是从她的母亲贤妃那儿听来的。有道是有样学样,贤妃接来辛湄后,动辄打骂,幼时的平仪看在眼中,便也打心底里认定辛湄是个合该被折辱的贱种,是以多年来,一度憎她恶她。
“哪些宫人,如何提的?”辛湄目光如炬,循迹究问。
平仪鼻尖渗出薄汗:“你知道的,母妃对我管教很严,我很少离开长庆宫。那些谣言,只能是从长庆宫那些宫人口中听来的。”
“那他们可有说起,涉嫌与我母妃私通的那人是谁?”辛湄语气平静。
平仪思索少顷:“好像……是个姓高的男人,说他是淑妃娘娘的故旧,在淑妃娘娘进宫前便与她有过一些渊源。”
辛湄心思起伏,道:“这人后来是何下场?”
“自然是被父皇处死了。”平仪眼瞳睁大,旋即又汗颜,“不过,当年那件事究竟是何内情,我也不大清楚。小七你若是想知道,待我回宫以后,再试着查一查。”
辛湄眼神微动,抓过平仪的手,感激道:“那便有劳六姐姐了。”
送走平仪后,辛湄踅返留风阁,待得回屋,忽又想起一人,面露疲惫,唤来果儿:“戚云瑛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