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吟风斥道:“果然是个赝品!”
辛湄走过去,仰视“英王”,审问道:“谢不渝率人去宫里夺玉玺了,是吗?”
“英王”扭开脸,拒不回答。
“行,不愿意提他,那就提一提王叔罢。”辛湄淡淡道,“他为何不来,莫非是死了?”
“休得咒人!”那人怒目视来,嗓门雷公一样,震得人耳膜发麻。
辛湄眉心紧蹙,后退一步。
坦白说,她有些遗憾,但英王毕竟是谢不渝的救命恩人,又有二十多年彪炳战功,为世人崇敬,若非因皇位之争,她也会希望他长命百岁。
“那就是余毒复发,病情危急,来不了了?”
“英王”撇开眼,没有否认。
辛湄便知猜对,不解道:“既然已是病骨支离,何苦非要争这皇位?这二十多年来,王叔一直戍守西州,兢兢业业,忠心赤胆,并非贪权之人。我也一再向谢不渝承诺过,待我登基,第一件事便是为太子哥哥与谢、温两家平反,你们又何必再杀来京师,费心尽力,徒增伤亡?”
“英王”不耐烦道:“长公主若真有本事,自去夺了皇位便是,在我面前叽叽歪歪这么多作甚?难不成,非要我家王爷拱手相让,你才能夺得这天下吗?!”
“放肆!”戚吟风叱道。
辛湄被他这样一激,自也有些生气,然并不发作,道:“你救过我,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因为这几句话怪罪你。”
先前,辛桓在席间按下龙椅右侧扶手的机关,从蟠龙金柱龙眼内迸射出来的一双冷箭差一点结果了她,是“英王”及时踢飞一张几案,为她化解了灾祸。
“我会让你看着,这天下,我究竟是怎样夺到手里的。”
辛湄说罢,吩咐“启程回京”,周靖之及时领命,待得走下攀月楼,惊见外面围着重重兵甲,原本守在楼下的金吾卫被压制得全无转圜之处,个个鸦雀无声。
周靖之认出那是文睿长公主麾下的镇南军,心头震颤,旋即一阵后怕。万幸他认罪及时,否则,被埋伏在行宫内的镇南军围杀,焉有生路?
“周大统领?”
走神时,耳畔传来戚吟风的声音,乃是提醒之意。
周靖之一凛,立时声明:“太后勾结外男,嫁祸后妃!今上名曰皇嗣,实为高家孽种,欺瞒世人夺权窃国,罄竹难书!现如今,狗贼已被文睿长公主诛杀,尔等听令——”
“在!”
“护送文睿长公主回宫,光复皇室,振兴大夏!”
“……是!”
周靖之暗松口气,离开前,目光在周围一巡,意外发现队伍中并无主帅戚云瑛的身影。
*
皇城,金銮殿内。
孔屏循声转头,待看清来人后,虎眼里犹似火烛燃烧,烈烈灼人。
“孔校尉可知,这已是我第二次从东华门杀入此处了。”戚云瑛一身甲胄,右手持红缨枪,左手托传国玉玺,缓步从偏殿小门内走出,泰然道,“两年前,殿下可以为那人夺下皇位,今日,自然也可以为她自己夺。”
众人听得她的声音,立时拔刀赶来,孔屏示意勿动。
戚云瑛挑眉,掂一掂手上玉玺,笑问孔屏:“不抢一抢吗?”
孔屏默然不语,只是目光下移,略过她被银甲收紧的小腹。
戚云瑛神情微变。
“走。”
孔屏漠然下令,率人走出金銮殿。
戚云瑛更感被冒犯,吩咐道:“拦下。”
潜伏在左右偏殿内的镇南军闻令杀出,孔屏浓眉一皱,拔刀杀回御座上,戚云瑛右手枪尖一晃,格开他的刀。孔屏回身再杀,刀锋凌厉,兵刃相接处火光四射,冷响震耳。
“孔校尉为英王做事,便是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吗?”戚云瑛嘲弄他先前一言不发,拔腿便走,压根不争夺玉玺,仿佛是让着她似的。
孔屏满腹委屈,懒得与她解释,所有怨愤全数发泄在刀上。戚云瑛讶异于他内力精进之快,旋身闪避时,险些摔下高台,慌忙用枪尖一点,稳住身形后,下意识摸上小腹。
孔屏眼神一锐,撤回杀至半空的刀。
戚云瑛拿开手。
眼见两人收手,底下交锋的镇南军、朔风军亦随之停下来,横刀对峙。
御座上方,气氛僵凝。
隔着一方御案,两人目光交汇,各自眼底皆有风云涌动。
“什么意思?”孔屏开口,声音是抖的。
戚云瑛奓毛:“什么什么意思?”
孔屏心潮沸腾,信又不信,劈出一掌,徒手去袭她腰腹,欲再试她反应。
戚云瑛内心痛斥“混账”,回枪一挡,顺势跃开。孔屏似被雷击,扔掉刀,徒手去擒她,戚云瑛气得上蹿下跳。
镇南军、朔风军见得此景,茫然不解,呆呆看着彼此,皆不知是否要再杀上一杀。
便在无措之时,忽听得上方传来戚云瑛的痛骂:“孔屏,你是不是有病?!”
“你是不是骗我?!”
“老娘骗你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孔屏答不出来,满脸臊热,眼圈潮红,似是愤懑,又似是心酸。
戚云瑛忍无可忍,反身一枪,枪尖没入御座右下方的大金柱,将追来的孔屏压制在金柱前。
“校尉!”朔风军中有人疾呼,却也只是呼了一声。
孔屏胸膛起伏,望向戚云瑛的双眼里已含了泪:“你究竟,是不是骗我?”
戚云瑛被他的泪光一烫,声势软下三分:“骗你又如何?”
孔屏唇角一咧,笑得悲愤,暴起青筋的手抓在枪杆上,拿开红缨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