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谢恬身上:“能不能教我飞?”
想了想又说:“开个价嘛……一切好谈。”
谢恬迟疑了片刻,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眼神一冷,扯了扯司徒空的袖子。司徒空顺着他视线看去,随即,只听“嗖”的一声,她身边空了一半,司徒空已不见踪影。
谢恬力量不足,一手攥住她胳膊,一手扒着树干,咬牙带着她往下滑,她摇摇欲坠刚滑到一半,耳边传来一声“抱歉,我们还会再见的”。
拉着她的另一份力量,也消失了。
她脚底一空,一路砸开密密匝匝的树枝、往下坠去,撞得枝叶横飞、后脊生疼。
都是些什么人嘛?!
回首看,地面景物在眼前急遽放大,她再次捂住了脸,咬紧牙关、预备承受巨大的撞击……
身躯忽然一轻,她已落入一双坚实的臂膀,那人带着她退了几步,化去撞击的力道,然后,一张赤色脸膛的她眼前放大。
戴着傩公面具的人。
他穿一袭浅红色薄衫,肩宽腰窄、身材高挑、双腿颀长,挺拔有力的腰间束着胭脂色锦带,如一株笔直的修竹。
轻轻放下她之后,他先注视了她半晌,然后谦恭地退了三步,躬身长揖:“事发突然,无意冒犯姑娘,还望宽恕。”
他的声音很温柔好听,深沉醇厚却气息平稳,无端令她想到窖藏的桂花酒,微甜而不腻、香醇而柔和。
他没有熏衣香,周身带着皂角的气息,清爽利落。
锦瑟无端觉得他亲切,忍不住想揭开他的面具看看,怔愣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失礼,忙敛衽一礼:“事急从权,多谢公子相救。”
那人走得近了些:“姑娘可是跟同伴走散了?”
锦瑟思索片刻,摇头:“我是偷偷溜出来玩的,想着爬到高处、视野好些,结果下来时脚滑了。”
那人肩膀颤动,锦瑟觉得他在笑,有些赧然。想了想,从袋子里取出一块碎银,塞进他手里。
“多谢多谢……我先回去了。”
刚走出十多步就呆住了,她不认识路……
红衣男子盯着手中碎银,呆愣了半晌才醒过神,大步流星追过来:“好不容易溜出来,这么早就回去,会不会有些可惜?在下对灵昌还算熟,知道不少好玩的地方。”
锦瑟两眼放光:“好啊好啊,雇你作向导,一天要几两银子?”
红衣男子噎了片刻:“在下无需银钱,可否向姑娘提个小小请求?”
“在下想看看,傩母面具下是怎样一张脸。”
“正有此意”,锦瑟赶忙答应,忽然想到什么,有些迟疑,“可这面具一旦戴上,须得一直戴到入夜再揭下,祈福攘灾的效果最好。”
红衣男子:“那就等入夜?姑娘无需担忧安危,亥时之前,在下定会送姑娘平安回府。”
锦瑟笑了:“甚好,我叫锦瑟,家住庆云巷。”
红衣男子温声道:“在下萧望舒,一介商贾子弟,居无定所。”
第123章 成婚的理由
一茎深绿的香蒲叶绾进发髻,一簇火红的榴花簪在鬓边,萧望舒牵过她的手,用红、黄、蓝、白、黑五色丝线编成络子,轻轻绕上她皓白的手腕。
“系五彩长命缕,压邪避毒,无病无恙”,他低头缠着丝络,动作温柔而专注,“姑娘定会福寿康宁,长命百岁。”
锦瑟心底涌出一股熨贴的暖意,看着他替自己缠好丝络。心念一动,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只香囊,向店小二要了些雄黄粉,装进香囊中。
然后,示意他站起身,她蹲下去仔细打量,他腰间挂一块白色玉佩,颜色匀净、质地细腻,镂刻着一条跃出浪花的鲤鱼。
比照片刻,她将香囊系到玉佩同侧、隔了约两指远,又替他捋了捋玉佩的流苏,一白一红、居然相得益彰。
“端午佩香囊,避邪驱疫,强身健体,公子定会馨香溢世,万事如意。”
她抬头起身时,发现萧望舒正静静注视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不知是否是错觉,透过傩公面具的一对眼孔,她看见,他的双眸似有泪光一闪而过。
锦瑟鼻尖莫名酸楚,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一把掀开他的面具。
顷刻间,她心跳漏了半拍,怔愣在原地。
丹青难以描画的稀世姿容、超逸风采。
面具掀动带起的风,吹过他额角两绺乌发,上扬的剑眉精致如画,双眸澄澈水润,淡红的双唇如一瓣桃花。眉眼沉静而内敛,似悲戚似欣喜,双眸确实泛着微微的红。
锦瑟一阵恍惚,生出不真实的错觉——这张脸似曾相识,她的胸口毫无征兆地颤了颤,莫名的悸动传遍全身,悸动之后,又有怅惘和酸涩使劲撕扯着她的心绪。
萧望舒轻笑一声,也抬手揭开了她的面具。
然后,他双眸含泪,唇角噙一丝笑,一瞬不瞬盯着她:“姑娘果然如我想得那样,如同九天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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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傩公傩母的传说,来自蛮族,又叫盘哥与瓠妹”,萧望舒替她重新戴好面具,又将自己手中那张递给她,“帮我戴回去。”
锦瑟双颊滚烫,咽了口唾沫,踮起脚,将面具覆在他脸上,双手牵着丝带环住他的头,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指尖无意拂过他发丝时,她愣住了,松开手倒退两步,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那乌亮的黑发下,稍一拨弄,竟藏着丝丝缕缕的灰白。
他看起来,也不过弱冠出头的年龄。
萧望舒好似心知肚明,浑不在意地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锦瑟感觉被烙铁烫了一下,下意识要甩开他的手,却没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