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随手打赏的物件,本宫做不了她的主”,元旻死死盯着他双目,唇角笑意渐冷,带着嘲讽,“听闻建业侯去年在倚翠楼为佳人一掷千金,孤身二字从何谈起?”
苻洵郑重道:“不过爱屋及乌……在下若得仙子垂青,必散尽姬妾、一生一世一双人。”
“换个人吧,出身更高贵、品貌更好,甚至是父王嫡亲的女儿”,元旻神色晦明莫辨,语气带了几分恳求,“或者换个条件,你可以为英平郡公争取更好的邦交条件,粮草、矿石、布帛,甚至兵器甲胄……还可以是别的,届时国君私库任你挑选,全拿去也行……”
“什么都好谈,除了她。”
苻洵静静注视着他,忽然笑出声来,笑得双肩抖动:“好个胸怀磊落的四殿下!”
“她对那支芙蕖簪视若珍宝,日日佩戴,却连在外多待片刻都频频回望贵府,不敢与我多说一句话,好个做不了她的主!”
“殿下不如坦荡些直说,我喜欢的、你也喜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各显神通博取佳人芳心,公公正正比试一场。”
“神通?花街柳巷、擅风弄月,上不得台面的勾栏手段?”元旻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颤,冷然笑道,“本宫若心悦一人,必对其悉心养护、关怀备至,待得时机成熟再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而非以此轻浮之举,撩拨亲近。”
苻洵的桃花眼波光流转,玩味地一瞥:“好个高洁的端方君子,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你所倚仗的,不过那支芙蕖簪”,元旻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好教建业侯得知,本宫并未告知她是何人所赠,只怕她如今还以为是我。”
苻洵笑容消失,几乎霎时僵住,片刻之后却笑得更大声:“原是如此,殿下当真以为她日日佩戴是因为喜欢?不过是尊者赐、不敢辞,与那些臣子摆案焚香、日夜供着御赐之物也并无两样。”
不待元旻开口,苻洵又冷声质问:“殿下久居高位,怎知那不是她敬你、畏你、万事以你为先、莫有拂逆的臣下之心?”
“何况殿下母子待她恩重如山,莫说只是赠她簪子,即便是即刻要了她的人、要了她的命,她也绝无半个不字,你可敢试试?”
“你敢吗?”
语罢,转过身大步流星,不辞而别。
元旻松了口气,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放下。
慢慢踱步到后院,听见湖畔传来阵阵嬉闹。只见石亭之中,元璟被一群婢女簇拥在中间,左拥右抱。女孩子们争先恐后挤到他面前,他手执一支鼠须笔,蘸了颜料,眉眼带笑,依次在对方额上画出各异的娇美花钿。
元旻看了许久,攥紧拳头剧烈颤抖,眼眶慢慢变红、泛起泪花,低声喃喃:“花街柳巷……擅风弄月……勾栏手段……”
第15章 贺新郎
五月初十,亲迎大礼。
阿七躺在高府门房彻夜未眠,天璇天玑正替她收拾垂散的几绺发丝,又在她的黑眼圈上盖了层粉。戴上步摇冠、串串金珠穿成流苏垂至下颌,再盖上一层银红薄纱。
她抬手,将金翠交织的雉羽面扇举起。
双手有些发颤,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此时此刻,她仿佛真的只是坐在闺房,等一场盛大的婚礼。
鼓乐齐鸣、笙歌鼎沸,迎亲队伍越来越近,哄笑声、高呼声、推搡声,大门口人声熙攘。
小门忽然打开,阳光瞬间涌入,她立马走出去。同一时刻,衣饰与她完全一致的高舒月错身闪进来,交换完成。
在喜娘的指引下,她端庄执扇、款款跨出大门,正欲继续走下台阶,一双手抓住她长裙后摆,迅速绕了几圈、缠住她双鞋。
紧跟着,她感觉自己身体一轻,清雅的沉水香环住了她,她已被人打横抱起。
围观者哄堂大笑。
元旻面不改色,抱着她径直走向花轿,天璇、天玑早已分开轿帘,只待元旻躬身将她放入,便迅速合上。
迎亲仪队吹吹打打、行至西安门,骑马者下马、乘车者下车,用御辇抬进去是王后品阶的特权,一行人只能步行进入喜堂。
阿七正迟疑着如何下去,轿帘被掀开,元旻再度躬身将她打横抱起。
过三道宫墙,跟随着仪仗走过正殿前的空地,右转,再过两道宫墙,再往外右转,走向丞相府正门。
好体能!
熟悉的气息和体温环绕着她,阿七双颊绯红、双手颤抖、心跳如擂鼓,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荣国风俗,新嫁娘从出家门到进喜堂,脚不沾地,你想漏出破绽么?”元旻脚步不停,借雉扇遮掩,低声耳语,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一路行来,没有任何掩体遮挡,禁卫分列两队,约三五百人,个个披坚执锐,一看便知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阿七暗自盘算着,到时如何从这么多好手中脱逃,元旻再次低下了头。
“到时紧挨丞相府的这道门会被关上,我们出丞相府大门后直接左转,上驰道、从安门出……到了。”
阿七心下稍定,已被轻轻放下,站在柔软的红色地毯上。转身时,她从扇面的间隙瞄了一眼正堂。
正襟危坐、居于主位的,是苻治与元璟。
一段红色姻缘绸,新郎新娘各一端,永结良缘。
一拜天地,一叩拜谢天造一对佳偶,二叩拜谢地结金玉良缘,三叩拜谢天地共证此结发;
二拜高堂,一叩拜谢父母生育教养,二叩拜谢师尊亲长操劳,三叩拜谢异国君王不杀恩;
夫妻对拜,一叩拜今结发比翼双飞,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