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不经心指了指头顶,又垂眸扫视一眼腰间,补充说:“这个是进来才脱的。”
还怪讲究……
苻洵瞥了一眼她的表情,看向浴桶,抬抬下颌示意:“方才不是要洗澡么?”
“见着你,突然不想洗了”,舜英无奈叹气,“几个月不见,胆子倒变大不少。”
他笑容可掬侧身,双臂环过来揽住她,偏了偏头凑近她脖颈,轻声耳语:“阿洵胆子一向很大,不过以前有点惧内,如今媳妇跑了自然顾忌得少些……”
舜英身躯一僵,想要挣脱已经晚了,他轻声耳语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她双臂反剪在背后,再用腰带缠几圈打了个结。
“还有更大胆的,姐姐不如见识一下?”
舜英没尝试挣扎,想也不用想,苻洵打的一定是越动越紧的活套结。她压低声音提醒:“元旭就住隔着客厅的对门,这两层里里外外几百号人……”
“我后悔放你回阊江了,跟我回家”,苻洵脸上仍挂着笑容,眼圈却微微泛红,注视着她双眸,“姐姐,我带你回家,就算一起赴死,也比你一个人留这里遭罪好。”
舜英微微倾身,苍白的唇轻轻覆上他浅粉的唇,蜻蜓点水吻过。苻洵心旌激荡,翻身打横抱起她走向窗口。
“我不走”,她坚决地轻声说,“阿洵,我要沐浴。”
苻洵身形一滞:“为什么?”
他双手紧握成拳,眼眸霎时通红,颤声说:“维护你的延光王已过世,现在那个幼主早忘记你这生母,襄国公也已致仕。你还陷在这泥潭作甚?”
“他们都想害你性命,不值得你守护”,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疤痕,眼里戾气暴涨,唇角翘起冷笑,“不如我趁主少国疑、军心动荡,支持元承赟借道南下,一举收了这污秽的阊江朝廷——杀光冯氏走狗、替你堂弟和儿子报仇!”
“不必”,她仰头盯向他,坚决而温柔地说,“阿洵,五年之约仍然有效,相信我……一定会好好回来,不要怕。”
“你的意思是……”他愕然睁大双眼,瞥见她眨了眨眼、唇边凝着笃定坚决。他怔了许久,又迟疑沉吟许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止住双臂的颤抖,转身走向浴桶。
他将她放进浴桶时,已重新堆了满脸轻佻笑容:“既然如此……小别胜新婚,就让阿洵伺候姐姐沐浴?”
浅乳白水面冒着热气、胭脂红玫瑰花瓣浮浮沉沉,散发着淡淡药香和素馨清香,水温微烫,熏得她皮肤透出浅浅红晕。苻洵伸手指慢慢抚过他后背,皮肤纵横交错着无数伤疤、薄薄皮肉下的肋骨清晰硌手。
他轻叹一声:“好容易养得娇贵,又被折腾成这样,阊江的风水咬人?”
“还不是被慢性毒折腾的”,舜英割破指头,将血滴进干净的白瓷瓶,“不是蛊毒,冯太后只会用自己熟悉的、可控的东西。”
“肯定不是蛊毒,一般蛊毒伤不到你们,金蝉也没有感应”,苻洵脸色阴沉盯着一滴滴血珠,接过瓷瓶封好,“不是北宛就是西羌,我回去后马上派人探察。”
“你不要心急”,舜英笑着摇头,“承祉浑浑噩噩长到九岁,要完全信服这么多军队少说得两三年。在那之前,冯太后不会让我这吉祥物死掉,甚至要使我看起来健康,英姿不减当年。”
苻洵手一颤,垂眸凝噎良久,轻声道:“可是,你会疼,也会落下病根。”
舜英心尖一揪,瞬间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摸了摸他脸颊:“值得,以后会好的……”
苻洵侧过脸蹭了蹭她,转到她背后捞起青丝,比分别时稀少许多、有些黯淡枯涩。他眼眶一热、泪水模糊视线,忙平稳心绪,撩水慢慢打湿,一点一点轻轻顺着……
“笃、笃、笃……”三长两短、清晰的敲门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格外响亮。
元旭的声音紧随其后:“四嫂,该服药了。”
第198章 妖后权相
这个套间进门是客厅和花厅,两套客房呈两翼分布,依次是书房、卧房,卧房内又以屏风隔开起居小室、内室。浴桶就放在屏风之后。
沧浪墅注重宾客私密,隔墙至少有一砖半厚度,隔音效果极好。能在内室能听到如此响亮的敲门声,对方铁定不在客厅,而是直接不速而入、正站在书房敲击着卧房与书房之间的这道门。
“笃、笃、笃……”第一阵敲击之后,门外人候了片刻见无人应门,继续耐心地敲着,同时款款恭声道,“四嫂,该喝药了。”
三十岁男子半夜敲嫂子卧房门……好教养!
苻洵动作一顿,轻轻放下手中湿发,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颏搁在她肩膀上,带着狠厉、柔声耳语:“让他滚。”
“没用,跟狗皮膏药一样,不盯着我喝完药不会走,真想把他头拧下来”,舜英语气平淡,哗啦啦破水而出、站到浴桶外,扯过搭在木施上的整块棉布裹在身上,吸干水分,一丝不苟地穿着干净衣袍,“可惜,没了他还有别人,新来的指不定比他还难相与。”
敲门声仍在继续,像索命冤魂。
苻洵不紧不慢从浴桶出来,擦干水分穿上中衣,再松松垮垮披上外袍,揽着舜英绕过屏风,走到小起居室的榻边。
他瞥了一眼门口,弯起唇角笑了、眼眸春水流转,揽在她后腰的手慢慢抚上去,哑声轻语:“真不识趣,我是割了他舌头、还是剁了他的手?”
舜英沉默片刻:“……他敲他的,又不碍着你什么。”
“听着烦,不如咱们再逗逗他?”他满面笑容,一手扣在她脑后、低头亲了亲她,另一只手慢慢从腰间抽出未系好的锦带,轻飘飘挥出、绕了两圈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