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和再次将她深深抱紧,落下珍重的吻。许是听出了她的应付,他踌躇半响,羞涩又问:“阿雁,让我再试一次。这次会让你更满意,好吗?”
顾雁轻轻笑了。她无奈地嘟囔:“好吧,最后一次。”
他顿时得到了莫大鼓舞,贴住她的唇瓣,吻得更加温柔。渐渐的,他终于在摸索中寻到了些门道。顾雁闭上眼,听竹榻轻晃,摇曳在这春风沉醉的夜晚。
——
一晌天明。
顾雁慵慵睁眼,神魂渐渐聚拢,四肢百骸的疲惫渐次袭来。绵绵酸痛正提醒着自己,她真正有了丈夫,成了新妇。转过头,鄢和侧躺在旁,正注视着自己。见她望来,他俯身低头,万般柔情地落下一吻。
“我出门一趟,你再睡会。”鄢和温声道。
嗯?顾雁疑惑问道:“你要去哪?”
“夔王府昨日送来许多贺礼。夔王看重我们,我自然该去登门致谢。”鄢和用指尖缠着她的鬓发,蹭了蹭她的脸颊。
夔王府?顾雁轻轻蹙眉,但很快她又意识到,平宣阿兄向来看重礼节,这是他的教养。若要拦着他,他定会觉得不安。她微微一笑,柔声道:“那……早些回来。”
“好,”鄢和拢紧她滑落至肩头的里衣,再次依依不舍地吻她,“在家等我。”
不过,鄢和离开没多久,顾雁就赶紧起来了。尽管后腰有些酸痛,她仍抓紧时间梳洗妥当。都日上三竿了,书肆都开门了,她这管事还没去呢。今日对着铜镜,她终是挽起了妇人髻。
“也挺好看的。”顾雁左右照了照镜子,起身离开。
看,从此改头换面,也不错。
——
转眼到婚后第三日回门。
谢夫人早早就等着女儿女婿来顾府用饭。最近嫂嫂的身体也好了许多。刚离开梁城那会儿,顾雁甚至觉得她病得都只剩一口气了。眼下嫂嫂的面色红润了许多,都能坐在家宴上,与她一道用饭,谈天玩笑了。
看着眼前儿女都成了家,谢夫人满眼欣慰。如今,她仍挂念的还剩一件事。
“阿和,你何时带阿雁回霁山呀?”谢夫人柔声问道。明知道,也许女儿一走便相隔千里,难以再见。但只要女儿能生活安稳,就算分隔天涯,她也心甘情愿。
她话音一落,众人皆安静下来。满座目光都投向鄢和。
顾雁也看向他。其实,她心里不想离开夔州,与亲人分开。但如此,就得让平宣阿兄孤身留下,与他的亲人分离。这又对他不公平。所以,她便从没问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总会让着自己,免得他觉得,她想留在夔州,又委屈了他自己。
鄢和恭敬应道:“回亲母……”自打两人拜了天地后,他便改口唤谢夫人为亲母了,“小婿近日被夔王任命为王府主簿,领典学从事,负责选拔夔州贤才。故而,暂时无暇回霁山探亲。”
当他说完第一句话时,所有人的目光皆已震惊。
“你在夔王府当值了?!”顾雁愕然脱口。
“是啊,”鄢和点头。
“我怎么不知道?”她这几日总去书肆忙碌,回家后,竟也没从鄢和那儿听到半点口风。她转头看向同样惊讶的兄长:“阿兄知道吗?”
顾麟摇头:“我也不知。”
“昨日夔王刚口头任命,还未正式发文。所以我还没告诉阿雁。想着等任命文书正式下发,尘埃落定了再说。免得空喜一场。”鄢和耐心解释,“我会修书回霁山向父亲解释。若日后有机会,我定然告假,带阿雁回去拜见他老人家。”
顾麟呵呵一笑:“挺好。你我兄弟也能在夔州互相拂照了。”
唯有谢夫人僵了脸上笑意。不过她很快敛去诧异之色,换上一贯温柔的笑容:“阿和素有才名,定是得了南夔王赏识,才被留了下来。”
鄢和欣慰一笑,眸中浮出熠熠光彩:“不错。我来夔州短短时日,便结交了不少士人。他们不像颖州人,自诩中原正道,暗中排斥外乡士子。夔州人性情豪爽,对我们江州人惺惺相惜。夔王殿下还说,近来春暖适逢耕种,请我写篇《劝农书》,也要像颖州那般,劝百姓开垦荒田,好备足粮草。”
听到颖州两字,顾雁眼皮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淡淡笑了笑。
“以平宣之才,定然又是传世名篇!”顾麟兴致勃勃地举杯,“来,我们兄弟喝一杯,贺你得遇伯乐,大展贤才!”
顾雁看了看互相敬酒的两人,垂下眼睫。
看来,就算她嫁了人,南夔王也要留他们在夔州。
也不知,这两人意识到这一点没有。
“阿雁,母亲,我们也喝一杯。”嫂嫂也举起酒杯,“既然我们全家都留在徐阳,便要多加走动,长相来往。阿雁,以后多回家看看呀。”
顾雁回过神来,应声举杯,重新绽开笑意:“那是自然。”
——
春风催来新柳萌芽,徐阳城外披上鹅黄浅绿。暮春过后,遍地繁花。书肆里的一众佣书女约好出去踏青。她们早早来邀顾雁,却被她婉言谢绝。
“你们好生去玩吧,我这还剩一卷书稿,客人催着明日交付。”顾雁放下笔,笑着对门口的妇人们说道。
“那好吧……顾娘子莫要太劳累。”
“放心,顾娘子有鄢郎君帮衬呢!”
她们掩嘴笑着,嘻嘻哈哈地出门去了。
顾雁目送她们离开,继续抄写文稿。本来书肆的生意不多,还算清闲。谁知几日前来了位客人,着急委托誊抄文稿,编撰成书,期限就给五日。而且,对方在看了所有佣书人的样书后,只说她写的字最好,做得最细致,非要指定她这个管事亲自来抄,否则就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