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炤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暂且不要惊动她,告诉我她家原来住在哪儿,我先去看看。”
“就在县城东南角一个叫尾儿巷子的地方,那个小房子如今卖给了隔壁王大娘,去问一问便知。”主簿回答。
县令立刻谄媚地:“要不我叫人带你们过去吧,那地方有些偏,怕大人们找不到。”
“不必,我们先去,晚些再来打搅。”窦炤转身就走。
那县令还在后面喊:“大人,窦大人,晚上一定要来啊,下官给你们接风洗尘。”
窦炤先找到尾儿巷,再问到王大娘家,然后就看到她家旁边有一个极小的院子,里面是一个小三间的木屋。
木屋的门紧闭着,显得异常冷清。
沈知淮问:“要不要先问问这个王大娘啊?”
窦炤在门口想了想,直接走进院子,推开木门。
陈旧的木头吱嘎声响起,一股霉湿和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堂屋很空,只在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乱的物品,布满了灰尘,显然很久都没有人动过。
里面两个房间,其中一间是空的。
另一间极小,墙上挂着几件破旧小孩衣物,衣角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残留着未洗净的暗色污渍。
有个小窗,窗外是一片狭窄的小巷,巷子里偶尔传来几声孩童的嬉笑声,和远处市井的喧嚣声交织在一起,倒也有些生活气息。
这里的一切都平凡而简陋。
站了一会儿,正当他准备退出去找王大娘问问情况的时候,突然发现窗下墙上有小孩手掌形状的暗色痕迹。
他心头一颤,再往下看时,却发现了许多的圆圈。
第82章
许许多多的圆圈,密密麻麻。
用炭画的,用硬物刻的,还有暗色的看不出是什么脏东西涂的。
窦炤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记得这些圆圈。在观沅逃走的那个晚上,她在雪地里也画了许多这样的圆圈,密密麻麻,看的人眼花。
这些圆圈,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找,又在床底下,墙角里甚至床架上,都发现了各种各样的圆圈。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房间里唯一一个破损的木箱上,很大的箱子,只是上面有许多被菜刀和硬物劈砍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从不会胆怯的他竟然有些害怕,不敢去面对,不敢去触碰那个破烂的东西,仿佛那是一个噩梦,会将他吞噬的噩梦。
沈知淮没注意这些,在小房间看了一圈便来到木箱前,顺手一掀。
立刻便吓得后退一步:“这,怎么这么多圆圈啊?”
整个箱子的内壁,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全部是深深凹进去的圆圈,一圈套一圈,密集得像天上星辰,像巢穴蚂蚁。它们层层嵌套,彼此交织,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束缚住这个房间,乃至将空气都被挤满,让人无法呼吸。
沈知淮的心跳加速,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明明只是一些普通的圆圈而已,可当它们多到一定程度,便像是噩梦一般给人一种诡异而震撼的压迫感。
每一个圆圈都像是无声的呼唤,无始无终,逐渐汇聚成深渊中的漩涡,吸引着人不断跌落,却又永远触碰不到其核心的秘密。
这种视觉与心理上的双重压迫,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无力。
他茫然抬头看向窦炤,却发现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脸色白得像纸片一般。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那些圆圈仿佛拥有了生命,正以某种方式将他们捕获,撕裂。
沈知淮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那木箱快速关上,就像里面有鬼一样。
这时,外面木门又“吱呀”响了一声,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是哪个淘气鬼又进来啦?说了这里不给玩的,快出来,不然我这拐杖可要打人了。”
窦炤这才像是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大口地呼吸着,然后猛地回头,看见门外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用一双充满沧桑的眼睛望着他。
老婆婆看见他们俩,明显吃了一惊,快步走进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你们莫非,莫非那个丫头,你们……”
“您是……”窦炤试探性地问道。
老婆婆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我是,我是隔壁王大娘,昨天我在饭馆见过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有个丫头跟着你们,她人呢?”
窦炤冷静下来,淡声道:“是有个丫头,您认识她吗?”
老婆婆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我,我认识,是小九吗?她是叫黎九慈对吗?太好了,我昨日不敢认,没想到真是她,看来她是遇见贵人将她赎了出来。是你们吗?你们救了小九?”
窦炤摇摇头:“她应当是自己逃了出去,后来才遇见我们。正好,您能跟我们说说小九的事情吗?”
沈知淮也急道:“对,还有这些圆圈,这满箱子的圆圈又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有些疑惑:“小九她,自己没跟你们说吗?你们,又是她什么人呢?”
“我是她义兄。”
“她是我娘子!”
“娘子”两个字出口,沈知淮都震惊了,他目瞪口呆看着窦炤:“你,你什么意思啊?”
窦炤冷冷瞟他一眼:“字面意思。”
老婆婆也是满脸震惊,又欣喜异常:“真的吗?小九她,她竟然有这么好的境遇?果然是皇天菩萨保佑啊,若真是如此,我这老婆子死也瞑目了。”
窦炤道:“老人家,如今小九生了一种怪病,记不得小时候的事情,要治愈的话必须想起那些忘记的事,所以还拜托您给我们好好讲一讲,她小时候除了被卖给人牙子,还发生过其他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