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我们这次来是为了祭祀一事。”
路二爷了然,摸了摸胡子,“小霜,你进去给大家伙倒杯茶去。”
故意支开路明霜,路二爷才放下手上的功夫,让他们坐下。
“哈哈哈哈,每次祭祀都要麻烦您老人家,实在是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抱歉,可神情却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裤腰还用名牌腰带系上,头发抓得油光发亮。
“哼,你们做这种事,迟早要遭天谴的!”
路二爷冷冷呵斥,胡子气得吹起,背对着村长,继续刷他那未做好的棺材。
只可惜被斥责一番的村长并没有生气,他知道路二爷清高,也晓得他不愿意掺和,可已经上船的哪有提前下船的理。
“咱们不把祭祀搞好,被河神知道,那才是要遭天谴的。”
隔了一会,路明霜端着茶杯走出来,走路的步子很慢,放在桌上还有点不稳,茶水都溅了出来。
村长看见乖乖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男生,啧啧称奇。
路老头一家子都长得不咋样,怎么能生出这么个模样的孙子,实在是走了狗屎运。
但转念一想,再好看也是个傻子,没有人愿意嫁给傻子当媳妇,老路家这一代怕是要断,这个念头紧紧围绕在村长脑海,就连刚刚那一丝不愉快,都灰飞烟灭了。
路二爷沉吟片刻,果然是放心不下孙子,粗糙的如树枝的大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乖,出去玩吧,别走太远。”
“噢好。”
见路明霜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不见,路二爷才松了口气。
——
路明霜蹲在一棵槐树下,拿起一根树枝,安静观察搬运食物的蚂蚁。
“你在看什么?”
回过头,竟是和村长一起来的,站在最边上的年轻人。
他相貌俊逸,个子高,不像是村里面的人,路明霜也没见过他。
路明霜没有回应,而是转过身,继续低头戳蚂蚁。
不被搭理的青年也不恼,俯身蹲下,只能看见男生小巧的下巴,刘海有点长,遮住了眉毛。
“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我不是坏人。”
青年叫薛知白,是城里来的支教的老师,今天是第一次进村,村长等人介绍过村长的大致情况后,便带着他一起去棺材铺。
说是棺材铺,实际上是个老头的院子,听说是村里很有声望的老人,儿子儿媳都死了,只留下一个傻孙子。
一开门,看见给他们开门的男生,眼睛明亮清澈,宽大且不太合身的衣服,洗得褪色,在男生身上却丝毫没有半分破旧。
等了半晌,男生才撇过头,弱弱道。
“不行,爷爷说不能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
“那我们交朋友好不好,是朋友的话就不是陌生人了。”
路明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似乎有些纠结,他长这么大,没有一个朋友,哪怕是有别的小孩想跟他玩,都会被家里人斥责,说和傻子玩会被传染。
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愿意靠近他。
这是第一个说要和他交朋友的人,他有些松动,可是爷爷说了,不要随便和不认识的人交朋友。
薛知白看出他在犹豫,从兜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他,“送你的见面礼。”
路明霜眨了眨眼,一个心理年龄只有七八岁的人,哪里能拒绝糖的诱惑,目光一直落在糖上。
“我叫路明霜。”
说完,薛知白还想问别的,只见路明霜脸皱巴巴的,“你怎么还不给我?”
薛知白失笑,把糖塞到他的掌心,见他直接拆开糖纸,一口咬了下去,湿润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
怪不得村长说他们不像一家人。
“你知道河伯是谁吗?”
路明霜含着糖,扁了扁嘴,“不知道。”
自他来到这个副本开始,路二叔便一直让他学做棺材,其余的一概不说,就连他想打探有关河伯的消息,也石沉大海。
薛知白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打算深究,男生吃完后,又转过头,贪心道。
“还有吗?”
说完,还伸出一只手,指尖泛着粉,大大的眼睛,睫毛像一把扇子,落下一层阴影。
薛知白一愣,摸了摸口袋,“没有了,就这一颗。”
他不爱吃甜食,这还是刚刚参观学校时,一个小孩给的。
路明霜咬了咬下唇,凶巴巴道:“哼,既然没有吃的,那就别跟我说话!”
小跑着走进了屋子,薛知白哑然失笑,心道这哪里傻了,明明就很精。
随之一起出来的,则是满面春风的村长,以及与他一块出来的人。
“小薛啊,我们回去吧,今晚一起吃个饭,给你接风洗尘。”
薛知白点点头,又不甘心地看了眼院子,“他们不去吗?”
“路二叔忙,说不去,他那个傻孙子就黏他,若是二爷不去,他也不会去的。”
到了晚上,路二爷还在忙活棺材的事,眉头紧锁,嘴上叼着自己雕刻的烟斗,见孙子急匆匆从房间跑出来,一脸惊慌。
“爷爷!房间有虫!”
路明霜额头全是汗,银色月光犹如露水,照在他的脸上,噘着嘴,苦恼地晃了晃他的手。
“快,快去打死!”
路二爷一听,立马跑了过去,结果去到房间一看,就是只很小的蜘蛛,低声斥责道。
“小霜,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能被小虫子吓跑,若是爷爷不在了,你怎么办?”
“不,爷爷不许不在。”
路明霜扯了扯路二爷的衣摆,懵懂天真的模样,让路二爷更没办法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