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则玉目光沉沉,盯着那株灵丝围绕的仙草,没吭声,瞪着杏眼看她。
柳在溪音量变小,一股脑把旁边的东西全都塞进炉子里:“咳,没事,你还是别看了,转过去。”
她无语闭嘴,怕再说下去会将这几年干过的缺德事全部抖落出来,自己倒是不怕,就怕这人道德感太高,不愿意吃可怎么办。
“怎么不说了。”
怎么还带追问的?
“我口渴。”
“地上有雪,随便抓一把吃了,还带灵力呢。”
“……”
柳在溪梗着脖子看他,卫则玉舔舔唇角,偏头到另一边:“你请。”不问这时候那丹炉做什么,也不问炼丹给谁,总之她坐着不动,他就跟着不动,都不用柳在溪费心诓他。
这边她开始炼丹,还在想该如何骗卫则玉把这药吃了,而那头,已经又浑浑噩噩在雪堆里睡了过去。
等日暮西斜柳在溪收火开丹,再次望去时,围着他的雪旁都化开了个轮廓。
她以为是七步散毒发时的状态,赶紧将丹药送到卫则玉嘴边,不容拒绝道:“张嘴,吃药。”
侧躺的人听到外界动静,蜷缩得更甚,贴着雪都不愿意闻见药味,她也不惯着,看他现在这任人摆布的样子,就想再次之前喂药的手段,狠心把他从雪堆里挖出来,撬开嘴。
“等!”
他应该是被这动作弄怕了,柳在溪的手刚扣在下巴,就仰着头躲,好歹也不像昨晚那般神志不清,惊醒后就清醒了,看着嘴边的丹药,探头过去自己含进嘴里。
这丹药集所有毒虫药材的精华,缩缩缩也就拇指大一点,柳在溪一直捏着,因此卫则玉过来吃药时,就连她的手指也含了一点,舌尖轻轻勾了下,她松开手,丹药入口。
“你可以叫醒我。”他说。
柳在溪食指拇指搓了搓,听他说话,反身过去收自己炉子,回答:“我最开始以为你不愿意吃呢。”她收好东西去帮身后之人调息,见他一脸平静,了然:“你知道我是要给你炼丹啊。”
卫则玉笑:“毕竟你找药材的英勇事迹里,还有我参与的那一份。”
他说的是在拍卖会后的那次重逢。
“你快闭嘴吸收丹药了。”柳在溪干笑两声,在旁护法。
*
北川有棵红尘树是柳在溪不知道的。她从前生活在魔界,死后又在皓川玄阳,离这十万八千里,哪里知道这分季节现世的树。
在她的印象里,结道侣是需要办个什么大典登记在各川的姻缘册上,当然不登也行,走个流程尝尝鲜也可以。
柳在溪最初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要从姻缘册上除名,还是挺麻烦。
而现在,想着可以不用走流程,不用登记,只需要在红尘树上绑上发结,柳在溪特别大气,当即便削了一缕发丝递给卫则玉,看着他将两缕头发系成结。
她看得认真,居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奇妙。
“怎么了?”
愣神时,卫则玉问。
“没事,”这段时间发愣的次数太多,柳在溪默默脖子,在雪原上张望,“快到了吧。”
说来也巧,这棵树就在雾山出来往一叶山的必经之路上,无尽处旁边空旷的雪原里,这下也不用担心耽误时间,顺带就去了。
要这么看,他俩这道侣结得也真随便。
站在树前,看着这满是白雪红花的树,柳在溪这么想。
卫则玉大概能猜到她内心想法,三两步上前去把发结绑在枝头,转过来冲柳在溪招招手。
她不明所以,上前去,被他牵着手在树干上写下名字。
一笔一划将两人名字完成,柳在溪心头异样的感觉更加强烈,看着名字显现亮光再到消失,她不禁感叹:神树就是神树,竟然让她生出了些归属感。
手还被握着,站在树前的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注视着发结融进枝头。
片刻后,卫则玉才开口:“还有最后两日,你快走吧。”
这话怪怪的。
“现在就赶我走了?”柳在溪眯眼鄙视他。
卫则玉迷茫:“你有病啊,剩一日再不回去你那个心魂就要被捏散了。”
“切,我当是什么。”柳在溪哼笑一声转身,二人牵着的手这才滑落,风雪钻进掌心,勾走那片暖意。
她将手背在身后,随意跳开几步翻身跃在剑上,头也不回向后摆摆手:“管好你自己吧,大阵都要裂了……”
说罢,剑光一闪,消失在尽头,带起的风扑了卫则玉一头的雪,他扑棱扑棱头发,无奈叹息,又看了眼这棵漂亮的树,才向飞身一叶山赶。
空中两道相向的剑光,越驶越远……
*
柳在溪到达禾城之时刚好是第二日凌晨,夜深人静,她火急火燎去敲周回的门板。
半晌,小厮才打开院门,恭敬道:“柳姑娘,堂主等你多时了。”
“他还记得我呢,怎么没想我死在外面。”她冷哼一声,走进院中就见那只花孔雀坐在正中喝茶,听见这话也不生气,反向她扬扬茶杯,“怎么会呢,我可是日夜牵挂着。”
“我看你是牵挂我的心魂吧。”柳在溪微微笑,坐在他对面。
周回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样子,推来一杯茶,靠在椅背上,敲着个精致的玉质酒盅,里面放着一明一灭像是萤火虫一样的东西。
是她快要消散了的心魂。
柳在溪没忍住抽了抽嘴角:“你那房间里不会有一面墙这玩意儿吧。”
“当然不会,这可是我专门为在溪做的。”周回把它放在一边,看过来,这才问了此行任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