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在溪顿住,怀疑看他,那人直视过来,掰开卡在喉咙上的手扔到一边:“给那人说了不信,给你说也不信……都讲了会开花,怎么洗呢?”卫则玉笑笑。
“开花?”想到他之前对周回的说法,柳在溪冷哼一声站直,俯视下去,“你怀上了?”
卫则玉腹部穿透的伤口不停在流血,这会终于被放开能止止血,闻言差点又裂开,扯着嘴角扫视她:“你行?”
剑拔弩张之时开个玩笑,也不是不可以。
柳在溪深吸一口气,蹲下来,手里突然化出一把短刀,直抵卫则玉的脖子,他察觉到,但是没躲,反而挺直脊背,认真看着她。
“尘缘结我不想要,你说洗不掉,我也没别的办法。”柳在溪面无表情。
“你要杀我?”卫则玉挑了挑眉,倒也没惊讶,“可我若能用心魂来威胁你,还费心去救你干什么?”
“爻圆如果没有我,你拿不到。救我,咱们谁也不欠谁。”她回答。
卫则玉喉结滚了一圈,乌黑的眸子对上面前平直的眼,她几乎没有在他脸上有过一丝动摇,握刀的手有力稳重,他能想象到柳在溪说动手就动手的样子。
对方太过坚定,反倒是他,不愿看她冷漠的眼睛了。
“哦,你是这么想的,”他睫毛颤了颤,稍微歪头,侧颈的皮肤碰上刀刃,多出来一条带血珠的红线,“那动手吧。”
柳在溪眉心轻微皱了下,古井般的眼眸里吹进一阵风,带起波澜,吹皱水面,隐隐跳动脉搏贴在刃上,从冰凉的骨头,一直传到她心口,咚咚咚地连上越来越快的频率,她上移视线,此刻仿佛才和面前那双泛红的眼睛真正对视。
“你舍得吗?”
风越吹越大,卷起井口的水,一股脑扔进了波涛大海。
吧嗒。
红线上的血珠滚落,刀刃消失。
柳在溪收回手,偏头吐出长长一口浊气,这口气憋了太久,差点没憋死她,转眼回来还没有看到卫则玉的脸,就瞅见他脖子上那道血痕。
明明满身的伤,偏这道细线格外刺眼,她看一眼都觉得扎,刚扫到便又不知所谓地垂下头去。
头顶上不断散发着“懊恼”两个字。
从前在自己与旁的事上,永远都是前者胜,这次她承认,下不了手。
耳边有轻微的喘息,眼前人也像是松了口气,柳在溪蹙了蹙眉,扭头,那人应该一直看着她,对视的突然,她表情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做,于是撇撇嘴,有些委屈:“我不想杀你,但是讨厌你现在的能力。”
卫则玉幽幽道:“差点被杀的人是我,你还委屈上了。”他情绪不高,的确是难过的,顿了顿又说:“心魂不但我能控制你的,你也可以。”
柳在溪眨了眨眼,感受一番:“没有啊。”
“那就是你的问题,据古籍记载,红尘树上结缘的两人,一定能灵思互通,二人如一人,至于为什么你不行……”他眼神有些黯淡,后又提提嘴角,“可能还没到时候吧。”
不等柳在溪开口,他又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用这个威胁你,当然也不会给别人机会。”大概是顾及她可怜的信任度,于是动了动手指,在她有些意外的目光下,引出自己的魂给她:“我的,你拿着吧。”
如果给别人,她一定——好吧,这个假设不成立。柳在溪这么想着。
她不是滋味的收下这小小心魂,总觉得自己亏了,心里悄无声息竖起来的隔阂虽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扩越大。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沉思时,面前忽然传来微微抽气声,她抬头,看着卫则玉惨白的脸,猛然想起来对方吃了周回几击,这伤还没处理。
她叹了口气,转过去挽上他的胳膊:“先起来。”
“还要去皓川?”卫则玉眼里因为疼痛全是水光,当然可能也不全赖痛感。
柳在溪心里有股怪气,寻常听见这话肯定会笑笑打趣,现在就只是沉默,刚好卫则玉脑袋也不太灵光,真就以为她要执意去洗尘池,大力抽手把自己甩在地上,不耐道:“我不去。”
?
“你走不走。”
“不走,你砍了我吧。”
?
好啊,柳在溪不纠结那股气了,从中抽离,投入*了另一股气的怀抱。
明知卫则玉在说什么,但她依然顺坡下驴,微笑道:“为什么呢,你说实话,我就不带你去了,不然此刻灵力不如我,我拖也得给你拖过去。”
“你猜。”
“哎呀卫师兄,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卫则玉抬眼,看见柳在溪坐在他旁边,慢悠悠吐出四个字:“有恃无恐。”
“胡扯……”
然而柳在溪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在他脖子上认真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形似尘缘结的东西,又移开重新看他:“就这么问吧,那什么结的标志能提升功力吗,为何如此执着。”
卫则玉:“没有。”
“那你为何——”柳在溪顿住,忽然探头去他面前,把被吓一跳的卫则玉挤得一歪,他刚要询问,她便斟酌开口,“难不成,你还是真心实意想与我结亲?!”
“……”
卫则玉静止,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柳在溪,他眨眼,她也眨眼,半晌过后,他忽地笑了,柳在溪也笑:“怎么了呢?”
“当然。”他说。
从柳在溪的角度看,卫则玉此刻笑容和平时一般,笑得挺……真诚,但当下这个情景吧,这个笑就又显得不太一样。
柳在溪琢磨着,觉得他这就是明晃晃的说反话,“切”了声:“没意思。算了,先去疗伤。”